因沉船这等大事在前,社稷国帑都损失颇重,皇后坐在那个位子上,不肯让宋澈大操大办,只在当日举了个家宴,请宫内外的闵安女眷过去,最后再赏一波盛开的夏芙蓉。
高家的车行到半路,就与明礼的母亲明谂的车马遇上了。见到高家两个女儿,明谂满嘴夸赞“甚为可怜可爱,”一左一右拉了高棠和高茵,亲昵地入了宫去。
三人随行宦官,恰与前来贺寿的宋澈一行人遇上。
四周明花绿柳,名花贵草的各色奇香浓浓散了一路,宋澈着一身淡金色的衣装,暗纹如夜珠,风华灼灼地从花路中绕出来,将一旁的高茵直看得脸红。
高棠余光撇一眼她,发现这个方才还喋喋不休跟明谂调皮的姑娘,竟然害羞得低下了头去,一下闭了嘴。
少女心事,有多好猜呢?
就差写在脸上了。
高棠在内心默叹,将她喊回神,扶着明谂上前行了个矮膝礼:“臣女,臣妇拜见太子殿下,殿下近来可安否?”
宋澈浅笑,“吾安着,你们都快起来。”见高茵浑似根木棍,根本没听见他话一样,他只好虚虚过来扶了她一把,面无表情道:“二娘子也不必太过多礼。”
高茵见他薄唇微动,魂还在暗自飞游。
三魂七魄似在她的躯壳里来回翻着跟头,所以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就不大聪明。
二人就这般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瞬,然后又在同一时刻错开目光,宋澈不经意看了眼含笑的明谂,与一旁神情莫测的高棠。
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略点头道:
“明夫人与大娘子可先去坤宁后苑凉亭冰山前小座。新建的御园各路都铺过冰石,可边走边赏来,瞧瞧母后莳弄过的芙蓉跟木兰。
母后那边,这会儿倒还不必急。方才她喊来吾观衣,问吾好不好看,虽是衬母后眉眼,但那头上的玉石顶冠过重,吾便说服母后去换个简冠了。这会儿,母后当还在掼发。”
明谂首肯道:“百善‘孝’为先啊。太子万人之上,尚能这般体恤亲母,肯为皇后减免衣中繁琐,至善至孝,当是这天下众郎的表率,臣妇家那小儿,也该以太子为榜,平日再多加谦学才是。”
宋澈淡笑:“吾欣赏明学士,如今该称他一声明执笔。明夫人教养有方,此番也是自谦了......”他伸过手,示意她们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便目不斜视地带着身后一群东宫随从离去。
高棠拍了下高茵的脊背,高茵嗝了声,回过了神。
她用口型警告:“你还敢意犹未尽?”
高茵心虚一笑。
——宋澈是一个表情匮乏,语言淡漠的人。
他很少有过大的情绪起伏,仅有几次不满的公开显露,也是因为皇后在众人面前受了宋治的轻辱,毕竟他作为皇后长子,总不能太窝囊吧。
宋治曾置他于死地,但高棠私下很少从他口中,去听到对这个不良兄弟的对错审判。他就只是就事论事,偶尔与她抒情这天下苍生,痛斥臣宦悖权,质疑重文轻武,但从来不去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人。
是为了保护自己,同时也藏得太深。
就像一口深井。
高茵跳进去,不仅不会得见光明,还只会成为一副破碎的冻死骨......
高棠的头,又因她开始疼了。
*
约莫寅时末时,后庭的万言殿珠帘轻动。
本文出自月暮鬼故事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s://yuemucn.com/wjzm/56167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