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听这句吗？”
霍歧语气反转，许枳意立即意识到是他故意的，随后她便没再表现出兴趣，仍垂下脑袋继续为他上药。
一直到满背伤痕处理完，许枳意都没有再旁敲侧击的打探什么，而是从圆桌上下来，默不作声的拾捡衣服穿戴。
霍歧觉得古怪，他随着许枳意的每个动作看去，见她一脸平静，轮到他好奇起来。
“不是很想知道吗，怎么不刨根问底了？”
许枳意满不在乎，连穿衣的动作都未曾慢下，揶揄：“真往下追问了你又不高兴，你不高兴就不会说，我何必自讨没趣。”
“呵，这会倒乖巧可人，”霍歧没料到许枳意会这么回答，他略微意外。
不过许枳意也有可能是在以退为进，霍歧披上里衣，看着手边还剩余的一点药，想到什么，他突发好心对许枳意喊道。
“过来。”
许枳意抬首瞧去，见霍歧的右手心里握着余剩的药膏瓶子，她隐约猜到意思，内心轻嗤，面上装作不知。
“天快亮了，霍世子若是觉得还不尽兴，就去平阳侯府找我，被发现了，咱俩一块浸猪笼。”
霍歧怔了怔，明白许枳意在讽刺他，他沉下脸：“你当我不敢？”
“当然不是，”此时许枳意已经穿戴整齐，她走到门边最后扫眼霍歧，看似恭维实则敷衍。
“霍世子神通广大，我不怕你不敢就怕你真敢来，届时我身败名裂被皇家处死，你跑的无影无踪，黄泉路上野鸳鸯差一个我都不知道怎么跟阎王爷说。”
末了，许枳意为表明刚才的意图真只是单纯好奇，她狠毒道。
“对了，我方才不追问你背上是怎么伤的，其实没别的原因，不管打你的是不是霍国公，你是不是霍国公的亲生儿子，我都不在意。”
“我只在乎我们之间的约定，别耽误了我取血就成，交易完成，你最好哪天被人打死。”
说完，许枳意就开门走了出去。
留在屋内的霍歧手心里还攥着伤药瓷瓶，倏然间，他狠厉将瓷瓶扔了出去，瓷瓶砸到门框上发出嘭的一响，接着四分五裂。
……
许枳意这次出来走到楼梯间就没力气了，一路都是春涧搀扶着许枳意回马车上的。
许枳意到了马车里就开始找藏匿的避子丸，只是她浑身没劲，眼下连马车下座都打不开。
“姑娘，吃吧，”春涧眼疾手快迅速找出避子丹，倒了一颗出来，再斟了杯水递去。
许枳意用水服下，待放下心后依旧没有搭理春涧，她靠倚在马车厢上歇息。
马车滚滚驶动中，许枳意下意识发现春涧若有若无地瞟了她多次，每次都是在她的脖子上，几次露出怜悯神情。
许枳意心有了然，定是因为她脖间还留有掐出来的痕迹。
春涧到底陪了许枳意一年多，许枳意自问过去一年中她待春涧不薄，俩人虽是主仆，但许枳意从未真将春涧当奴婢对待。
就连春涧身上曾受过的伤，许枳意都记得一清二楚，帮她寻过最好的医师，用最好的膏药。
春涧为此承诺她，来世必衔草结环报恩。
那时许枳意不懂，春涧明明就在为她受伤，受痛，她只是用一百两银子买了她而已，恩情都在用血肉报着，为何要说来世，她如今境遇算是懂了。
仅凭春涧背叛了许枳意，自己是不可能原谅她的。
但春涧又在怜悯许枳意，霍歧那里嘴风严谨，说话似是而非，连一点点底细都摸不到。
问过火了，霍歧更是会故意折辱许枳意。
她想春涧之于自己，还是有几分将她当成姑娘敬重的，许枳意不该全然对春涧冷面相向，该从她嘴里想法子套话才对。
过了几息，春涧已经不去偷看许枳意了，许枳意假寐惊醒，张嘴第一句恐惧道。
“春涧，我疼。”
许枳意的动静让春涧快速集中注意力，她先是一愣，继而连忙应声：“姑娘，奴婢在。”
眼看许枳意还有些不太清醒的迷蒙，春涧检查着许枳意的脖颈，关心。
“姑娘，是不是脖子疼？”
许枳意眼尾滑下一滴泪，点点头，觉得不够，她颤着手掌捋开衣袖，赫然露出手腕一圈青紫圈痕，往上还有各种指痕印记。
“春涧，回去你帮我上药吧。”
春涧犹豫：“姑娘要不回去让木鸢给您上药。”
春涧眼中流露迟疑，许枳意反问：“怎么，你不愿意。”
春涧不是不愿意，奈何姑娘知道她是主人派到身边的奸细后，姑娘许久不与她说话了，故意疏离她。
若不是主人让春涧亦步亦趋跟着姑娘，姑娘不能反抗，她大约连日常都不能随行。
姑娘突然对自己喊疼，还让自己替她上药，春涧不tຊ可能不警惕姑娘的意图。
“姑娘，您莫费心机，奴婢是不可能背叛主人一分一毫的。”
霍歧滴水不漏，他安排的人也是软硬不吃，许枳意倒不至于被春涧说的话惹的不快。
若她真没戒心，反而纵容自己向她套话，许枳意就要害怕下次面对霍歧了，她有意气怒。
“张口闭口就是主人，还记得出门在外你只有我一个姑娘，一个主人吗，怕不被旁人看出蛛丝马迹是不是。”
“木鸢陪我的时间不比你长，她至今不知我与霍歧的事，若回去让她给我上药，我一身的痕迹如何向她解释，难道说是太子殿下弄的吗？”
“怎么，霍歧折辱我，你给我当丫鬟当够了也不装了吗，上个药都劳烦你了。”
春涧否认：“自然不是。”
她是以为姑娘心思缜密，纵然有她千防万防盯着，姑娘必也要重新培养自己的心腹。
木鸢虽是普通丫鬟，但姑娘也曾有恩于她，若是加以引导，不管姑娘如何，木鸢也必会唯姑娘命从。
不想姑娘连木鸢也防。
考虑姑娘着实是真需要她，春涧稍稍放心应道：“是。”
回到平阳侯府，已是清晨。
许枳意褪去衣衫趴在床上，就着春涧准备的活血化瘀药物给自己上药。
敷药时，春涧才看见姑娘身上的痕迹，都在各种不可言说的私密位置，有深有浅，连这会她给姑娘上药，姑娘都会不自觉的轻缩，透露着害怕。
春涧敷药的动作放的更轻，更慢，许枳意能暗暗察觉到。
她不显异样，一夜未能安歇的苍白脸色就是许枳意最好的伪装，她抑制着颤栗，声带泪腔，不安地问。
“春涧，我会不会死在霍歧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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