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京彰这是……在指责她装病博取他的注意?
“我没有……”
她强撑着开口,这时乔知滟捧着一个铁皮饭盒进来,将她的话生生打断。
乔知滟看见病房情形顿了一下,随即笑开:“沈同志你醒了?可惜我只给顾营长带了一份粥,抱歉啊。”
“你是不知道,顾营长把你带来卫生所之后,还要坚持等你醒来呢。他真是太热心助人了,难怪我爸爸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
她说着,自然地走到顾京彰面前,将饭盒递给他。
顾京彰沉默了瞬,接过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你吃。”
沈嘉鱼脸色苍白地攥紧了被子:“我不吃。”
顾京彰皱起眉,正要说话。
乔知滟上前走到他身边,笑着说:“京彰一片好心,你就接受吧,我又不会介意。”
京彰?!
称呼如此亲昵,话语如此暧昧,顾京彰却并没有出言纠正。
沈母诧异的目光在乔知滟和顾京彰之间逡巡片刻,又迟疑又心疼地落在沈嘉鱼身上。
这眼神深深刺痛了沈嘉鱼。
她心里清楚,沈母看出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状态,却又碍于顾京彰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现在她们这相依为命的母女俩,都要仰仗顾家。
难言的酸楚自心底蔓延开来。
“不好意思,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沈嘉鱼抬眸看着顾京彰,一字一顿认真道:“我不是他的同志,我是他的妻子。”
第4章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乔知滟眼神复杂地看向沈嘉鱼:“你是他的妻子?”
顾京彰目光冰冷至极,带着警告:“沈嘉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嘉鱼将他眼中的厌恶看得一清二楚,熟悉的心绞痛又袭上心头。
第二次。
乔知滟不过出现两天,这已经是第二次顾京彰对她这样发火。
她不知道究竟是这段婚姻本就让顾京彰难以忍受,还是因为乔知滟的到来,他才更加觉得厌烦?
顾京彰僵着脸:“我先送乔同志回去!”
沈嘉鱼失望地移开眼,心里已经如同一潭死水。
病房里安静下来。
沈母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在怀中,一如从前那般轻拍着她的肩安慰:“囡囡别伤心,等你们有了孩子就安稳了。”
他们自结婚起就一直没同房,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在乔知滟出现之前,她也曾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顾京彰也对她产生感情,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现在……梦该醒了。
沈嘉鱼闭了闭眼,一滴泪无声滑落。
下午,沈母和沈嘉鱼就出了卫生所。
医生同志说她没事,应该只是心里压力大。
正好宣传部有个下乡的任务,沈嘉鱼就主动报了名,想着去散散心。
她走的时候没有跟顾京彰说,以为只要两三天。
结果再回到部队,已经是一沈后了。
沈嘉鱼拿着上海牌相机,回去办公室里整理资料。
两个抱着资料的文员经过,带刺的目光在她身上刮了一遭。
“就是她,听说她在卫生所为了跟乔知滟同志争风吃醋,公然说自己是顾营长的妻子!”
“她是想男人想疯了吧!难怪会写报道污蔑乔知滟同志,原来是嫉妒人家有顾营长那样的对象……”
议论声渐渐远去。
沈嘉鱼疑惑地皱起眉,还没明白她们在议论什么。
就见分别一星期的顾京彰板着脸朝她走来:“沈嘉鱼,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沈嘉鱼一愣,以为他责怪自己不告而别。
赶紧迎上前温声解释:“我跟着领导下乡去了,只是在村里耽搁了几天……”
话音未落,顾京彰沉着脸打断:“下乡?我看你是故意逃避!”
沈嘉鱼被戳中了心思,一时没说话。
她的确是在逃避,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顾京彰,更怕看见他和乔知滟的亲密画面。
可这反应落到顾京彰眼里,就是心虚。
他怒火更甚,拿出一份报道递到沈如烟面前。
“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竟然写报道污蔑乔同志!”
顾京彰劈头盖脸的指责让沈嘉鱼心口发疼,她正想解释自己没有,也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
低头却看见报道上写着——
关于乔知滟同志勾引顾营长的不良作风,该怎么避免!
而下方的撰笔人,赫然写着沈嘉鱼。
沈嘉鱼心头狠狠一跳:“顾京彰,你信我!这不是我写的!”
顾京彰却置若罔闻,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强行拉着她朝会堂走去。
“跟我过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顾京彰!顾……”
砰!
沈嘉鱼一路的挣扎叫嚷在会堂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
会堂里坐得满满当当,个个扭头对着她交头接耳。
而台上坐着一排神情冷峻的领导,顶上还挂着鲜亮的横幅——“关于沈嘉鱼同志作风问题的批评大会”。
沈嘉鱼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张地看向顾京彰:“这、这是什么意思?”
顾京彰冷着脸,将她强行拽到台上,严肃地说:“沈同志,你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
话落,顾京彰退开,站到了一旁。
沈嘉鱼无措地站在台上,慌张的想要解释。
身后一个领导却先一步开口。
“沈嘉鱼同志身为一名部队新闻记者,为了争风吃醋,不惜捏造与顾京彰营长已婚的谣言,甚至在部队新闻报道中散布不实信息。”
沈嘉鱼顿时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被抽干了,她下意识看向顾京彰。
男人目视前方,神情冷峻而坦然。
领导继续讲话,严肃的话音回荡在会场:
“针对沈嘉鱼同志严重作风不端的问题,现进行通报批评。”
“经过组织开会,决定将沈嘉鱼撤除职务,逐出部队,永不录用!”
第5章
撤除职务……
逐出部队……
永不录用!
这十二个字像一道接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砸在沈嘉鱼头顶!
她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按进水中,四肢冰冷发麻,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让她在这里受千夫所指!
领导的讲话还在继续:“望广大同志洁身自好,不要像沈嘉鱼同志一样……”
沈嘉鱼焦急忙慌的打断:“顾京彰!别的先不说,但我们结婚的事情,你很清楚我有没有造谣!”
她直直的看着顾京彰,眼里忍不住的升起期望。
即使曾经他不愿意公开关系,但现在情况特殊……
可顾京彰却面色无波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沈同志,我对你只有战友情谊。”
沈嘉鱼脸色一白。
这句话没明说,但就差没直接否认。
彻底给她扣上了一顶“作风不端、四处造谣”的帽子!
台下一阵骚动,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看看,都被当众批评了,还不肯承认错误,脸皮可真厚!”
“上次人家乔同志和顾营长散步的时候,她就冲上去横插一脚来着,不要脸!”
“这样的作风不正的人怎么配做记者?”
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将沈嘉鱼牢牢锁在其中。
她面无血色地站在台上,绝望地摇头:“不!我没有撒谎!也没有造谣!什么新闻稿我根本不知道……”
她扭过头看向顾京彰,眼神悲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到她身败名裂、被赶出部队,也无动于衷。
顾京彰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最后:“关于你写报道中伤污蔑乔同志的事情,希望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
沈嘉鱼绝望的向后退了一步。
恍然间,她突然看见付师长坐在台下!
沈嘉鱼顿时想起,当年她和顾京彰结婚,付师长是证婚人。
她眼中重新亮起希望,激动地上前:“付师长!我和顾京彰的结婚……”
话未说完,付师长严肃站起身:“沈嘉鱼同志,请你不要再继续无理取闹!”
闻言,沈嘉鱼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连当初的证婚人也不肯为她作证!
在场的人,都是默认了她有错的……
沈嘉鱼白着脸,眼眶的红的可怕,几乎是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像提线木偶般僵站在台上,台上的批评和台下的议论交织,字字刺在她的心上。
原来,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只有她一直傻傻的坚信,以为能打动顾京彰。
大会又持续了许久才结束,她像被抽走了灵魂,迎着各异的目光麻木地走出会场。
顾京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皱了皱眉。
沈嘉鱼却没看他,自顾自的回了家。
她拉开床头柜,拿出那张薄薄的结婚证。
鲜红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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