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做什么?我好得很。”
“她怎能这般狠心,小姐与她无冤无仇,再说皇上也太偏心了,不仅没有罚她反而让小主你紧闭宫门养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出得去,且不知到那时恩宠又落到了谁家去。”
“行了行了,你莫再哭了。”沈凝酥从被窝里钻出来,拍拍清絮脑袋,自顾自去倒了杯茶水喝。
“禁足对我来说未必是件坏事,璃昭仪对我多有不满,偏生她又位分比我高且颇得圣心,若非今日皇上命我好生静养,我真不知往后的日子该如何。”
“那这样不就等于坐以待毙吗?而且我怀疑她压根就没有看中那劳什子的春花绣锦,就是为了找咱们的茬胡乱寻的由头。”
“知道就好,何必声张。”沈凝酥放下茶杯,望向窗外。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余晖透过雕花刻叶的楹窗落入屋里,飘渺的尘埃在暖光中旋转翻飞,此情此景倒是令人生出了落寞气息。
“清絮,我想家了。”
……
夜里用过晚膳,叶岚端了药进来。
“小主,趁着烫快服下吧!”
沈凝酥接过瓷碗,将它置于桌面上未动:“今儿张太医替我诊断,话里话外只说我体内本就有病根,却只字不提璃昭仪刁难我跪了那么久才惹出病,不知是何用意。”
叶岚皱眉回想片刻:“自新皇登基后张太医时常出入欣合宫为璃昭仪诊平安脉,平日里昭仪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总是请他过去。”
言至此,叶岚哎呦一声。
“多亏小主心细,奴婢竟疏忽了,那张太医与欣合宫走得如此近,不得不防。”
“只是……如今该如何做?宫门有侍卫严守着,遑论去太医院请旁的太医,就算想往外递出个消息也难。”
美人蹙眉凝思,半晌方问:“朝云宫离皇上那儿可远?”
“皇上住嘉德宫,离我们这儿甚远,不过若是去溪华林,此处倒是必经之地。”
“溪华林?”
“小主有所不知,溪华林得名于林内的溪华泉,听宫里老人说圣上自幼时便极喜欢到那儿沐浴,如今此番喜好依旧不改。”
“倒也是个长情的主儿。”
叶岚未听出这话里的取笑,清絮却噗嗤一乐:“主子你贯是什么人都敢打趣的。”
……
一轮黄月渐渐攀至树梢头,敬事房的消息仍未传来,璃昭仪跪坐在相思菱纹木地板上,身侧是一架玉钩云纹宫灯,橘色烛光洒在她脸上,隐去了白日里眼尾眉梢处的凌厉,多蓄了几分柔色。
花穗枕在她膝上,仰着脸:“姐姐今儿个行事未免太莽撞了些,若是被太后责罚下来,恐是不合算。”
“我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我脾性本就如此,谁让她倒霉非惹了我的眼。”
“依我看,你是被江恙哥信中那句话给唬住了吧?”
美人微眯双眸,又忆起信里那句天生婀娜风流,眼波流转妩媚艳绝处略有月吟一二风姿,流露出厌恶之色。
她玉手轻轻勾住花穗散落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慢慢缠绕:“我怕她夺去了圣上的宠爱,我不想失宠。”
听的这话,花穗脸色沉了下来,她姐妹二人自幼相依为命,她将姐姐的一切看得比自己还要重,如今有人令姐姐不悦,自是该死。
“方才还有奴才递消息来,说是昨夜侍寝的范才人傍晚时去了嘉德宫。”
“傍晚时去的?”
“是,且手上也未带吃食。”
“皇上让她进去了?”
“进去了,不过未停留足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出来了,瞧着她的脸色倒是有几分欣喜。”花穗说完这话,紧接着问:“听青蕊说,昨晚宫宴上范才人借一支舞出尽风头?”
“她倒是万事都与你说,不若让她认了你做姐姐,你也来感受一下欺负妹妹的乐趣?”
花穗在她腰上掐的一把,撅着唇佯装怒:“亏你也知道你总是欺负我。”
喧闹一阵,花穗改为伏在姐姐膝头,软声细语的提醒着:“你警惕沈才人,却也别忽略了旁的女子。”
“嗯,我心里有底儿。”
……
往后接连数日,因着皇上一日也不曾进后宫,满宫院的嫔妃倒显得安静了些。
一夜,梵昭正持笔批阅奏折,洪广僵着笑脸躬身走了进来。
他先是将案上凉了的茶水撤换,才小心翼翼道:“皇上,刚得的消息,朝云宫一切都好,只是那沈才人……”
男子停下书写的动作,目光从洪广身上扫过:“怎么了?”
“听御膳房送食的宫人说,沈才人的吃食基本是怎么送进去便怎么递出来。”
“那她可如何活。”
洪广脸上为难的神色愈发明显,犹豫了一下方道:“已查过了,沈才人并非不用膳,只是不用她份里的,而是日日同宫女同分一碗饭。”
闻此言梵昭面色冷了几分,作为天子自是不喜后妃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沈才人此举分明就是对这后宫怀有万分警惕,亦是说明君王眼里的风平浪静,实则是未曾被掀起波澜的暗流涌动。
“月吟那边可有何动静?”
“奴婢正要禀告璃昭仪的事儿呢!”洪广擦擦额角沁出的薄汗,“许是最近范小主来请安勤了些,今日范小主本是带了食盒欲来御前,路过御花园迎面撞上准备去凉亭纳凉的璃昭仪,也不知怎的几句话不对付,此刻还被璃昭仪罚跪在那鹅卵小径上呢!”
“胡闹。”男子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不过那范才人日日来御前朕也怕了,若是被她一罚能消停些,亦无甚不可。”
“是,不过近些日子皇上都不翻后妃的牌子,太后那边已有所不满,方才房公公过来了一趟,替太后传了个话,说是……说是……”
“说什么?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说是之所以纳新秀进宫,就是为了着急抱孙子孙女,让皇上您再加把劲呢!”
闻言梵昭有些被逗笑了:“这皇额娘也真是的,我才登基没多久就开始催生,未免也太急了些。”
“是,不过她老人家有这想法也是最正常不过。”
“再说她想要孙子孙女,阿桃不是怀了嘛!”
说到祝桃雨,男子眸光中溢出温柔:“想来也许久未去她那儿了。”
“那咱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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