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个午后，斜阳暮日，吴烟雨躲在门后看见母亲拉着安婧的手，祝福这对璧人天长地久。
她心里有苦，强忍着眼泪咽进肚子里，待母亲招呼完，又调整好状态跑出客厅，对着安婧喊了声“嫂子好”。
一直都是这样。
在别人眼里，吴烟雨一直扮演着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角色，却从未有人真正踏进过她的内心，她把门打开，期待吴頔进来，而吴頔却总是拒人千里。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酒店门前的停车坪上，将一辆辆汽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快，艾力出现在吴烟雨的视线中，人影伴随小跑越来越淡，直到和车影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似乎是注意到艾力透过车窗朝这边看了眼，吴烟雨连忙放下窗帘，她紧紧攥着手机，数次打开手机通讯录，却又不知为何返回桌面。
赵明。吴烟雨细声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不认识这个人，听都没听过。可明明不认识，为什么要害怕呢？
艾力驾车直奔呼图壁警局，找到之前配合办案的警察，要求联系社区调查赵明的亲属关系和居住情况。
果不其然，赵明的父母目前正住在安婧生前担任义工的那家养老院。这样看来，赵明应该就是从养老院这条途径认识的安婧。
出于感激，也出于同乡之情，所以趁安婧每周回呼图壁医院上班之际定期探望，送些礼品以致谢意。
这样来看，嫌疑人似乎也不是赵明。
艾力心烦意乱，只能把目标方向又转回到和吴烟雨在楼道争吵过，那个几次出现却又消失的神秘男子身上。
但是仅凭那几段对话，似乎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艾力越想越烦躁，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得又去电给袁彩，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刻，艾力好像意识到自己和袁彩间的差距。
此前，他觉得袁彩只是高考分数比他高一点，经验比他多一点的前辈。
不知何时，这种印象在艾力脑海慢慢变淡，一个勇毅果敢、精明稳重的女警官形象，代替了袁彩这个名字原本的位置。崇拜袁彩，羡慕袁彩，也逐渐转化为“成为袁彩”的行动。
还得再努力，更努力，无止境的努力。艾力想，只有一直奔跑，一直不停，才能追上袁彩的脚步。
就在这时，袁彩回来信息，是一张通话记录截图。
艾力点开图片，很快在通话时间上锁定了一个尾号为2456的号码，那个时间，正是吴烟雨和神秘男子见面的时间段。
“是老唐帮忙调取的吗？”艾力发信息回复。
袁彩发送来一个得意的表情，又问到关于赵明的情况。
艾力把在呼图壁遇到的事情以及调查情况大致讲了一遍，事无巨细，用词精准，像给上级汇报工作时的下级。
袁彩觉得好笑，艾力在她面前像个学生，而她也不知何时扮演起来“老师”的角色来，她回复——
“这样来看，赵明在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上，确实与凶手不符。小艾，你分析的很好。”
“谢谢领导肯定。”
袁彩噗嗤一笑，正想着怎么回复艾力时，老唐电话打过来。
袁彩接听，表情一滞，转而把老唐带来的新消息转达给艾力——
那这张尾号为2456的手机卡号主并不姓陈，真实的户主信息是一位中年女性，人在内地，已经几年没回过新疆，她称自己早就不用这张电话卡，应该是被无良运营商套号了。
“好吧，线索又断了。”艾力长叹口气，对着袁彩的聊天框发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还没断。”
艾力不解，现在除了知道那名神秘男子可能叫做“陈吉”外，其他信息一概不知，甚至连这个名字是真是假都不清楚。
“陈吉”，艾力当时也是听见个大概，至于到底是“陈既”“陈纪”或者“程吉”，他也不能肯定。毕竟新疆人说话不分前后鼻音，听错姓名的概率极大，谁知道那个神秘人到底叫什么。
袁彩把艾力发给她的视频又转回给他，“这段视频内容你忘记了吗？”
袁彩接着回复：“你看，吴烟雨答应给这个男人一笔钱，对方只要现金，也就是说，两人还会再联系见面。接下来我们只要监控好吴烟雨，这个神秘男子迟早会露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艾力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真是乱了分寸，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袁彩让艾力稳住心绪。
这个世界，凶手只能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破绽。刑警侦破案件，不止是和时间赛跑，也是在和凶手较量，看谁能撑到最后。
“艾力，你想办法让吴烟雨察觉到危机感，逼迫她主动联系陈吉。这期间，咱们一同前往玛纳斯，而后在养老院汇合。”
“你有什么新计划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29章 初入辉腾养老院
位于玛纳斯县275省道与华旗路转角交界处，一座占地约100亩的养老院赫然在目，“腾辉”两个大字摆在招牌最前方，楷体加大，气派有余。
在秋风的作用下，大地万物tຊ都在发生着改变。枝头上的红叶随着秋风拂动，轻轻摇曳，如同一群舞者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艾力的黑皮鞋踩在养老院门口的落叶上，发出咯吱声响。
吴烟雨稍晚一刻才从后座上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故作坦然大方。
“我哥他们什么时候到？”
“估计也快了，刚才给袁姐打电话，说预计还有40多分钟。”艾力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上到火。
“你说赵明又不是家里的独子，怎么把老人放在这么远的地方？这跑过来照看一次多麻烦呀。”吴烟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我开车还算快的。”艾力对吴烟雨的看法表示赞同，“赵明还有一个姐姐，自从嫁出去以后就很少回来，只过年的时候能回一次家，赵明是跑工地的，忙得不可开交，两个孩子都是交给他媳妇儿带，更别说两个老人，能送到养老院来已经是尽他所能了。”
“这人呐，越是穷，越是爱生。”
艾力不置可否，把烟头掐灭放进纸里包好，环顾四周也没找见一个垃圾桶，只得又揣进裤子口袋里。
他不认同吴烟雨的话，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总归不是一路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以前人讲究多子多福，古人也说多子多富。
家里的孩子越多，出现大人物的概率越高。
三代单传，五代单传的家庭，最容易走向没落。
在古代，一个富贵家庭的标配是家中孩子出2个大人物，一个官做的很大，一个生意做的很大。当官的孩子为全家保驾护航，做生意的孩子为全家开疆扩土。
百子的典故最早出现于《诗经》中，歌颂的是周文王子孙众多，说周文王有很多儿子，加上在路边捡的雷震子正好一百个，所以说文王百子。
艾力生于九十年代，正是提倡少生优生的时候，可即便如此，他上头也还有一个哥哥。
也正因为他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所以现在父母年近六十，他才可以无所顾忌的为事业奔波。
不过这些，对于身处家境优渥的吴烟雨来讲太空洞。
他知道吴頔家里光保姆就三四个，有个负责做饭，有个负责做家务，还有个统管负责家里家外大小事务。
吴母每天最大的任务或许就是做SPA，外加操持儿女的婚姻大事。
没有养老压力，也没有经济负担，吴烟雨自然不会明白穷人为什么想要多生。
多说无益，艾力把车锁上，沿着清冷的小路穿过养老院大门，保安室里静悄悄的，生锈的铁锁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吴烟雨打了个喷嚏，把名牌卫衣的领口紧了紧，“这地方怎么看着阴森森的？确定没有找错位置吗？”
“昌吉州内有资质的养老院总共就那么几家，来之前，我和队里的同事们也确认过，不会有错的。”
“可是这里看着年久失修，不像是有人居住的。”
“那太正常不过了。”艾力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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