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没亮,谷家就被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惊醒,力度大的仿佛能将门敲破。
“谁呀?”谷老头披上衣服连鞋都来不及穿,趿拉着跑到院子里。
院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随之衣袖被人紧紧握着,“叔,谷栗在家么?我有急事找她。”
“发生什么事了,进来说。”谷老头拉着沈氏和一对双胞胎往里走,此时谷家人已经全被惊醒。
所有人都望着满身狼狈的沈氏,不知发生何事。
沈氏眼睛红肿想来是哭过了,一对双胞胎不安地站在她身边,宗氏倒了杯水递给沈氏。
“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沈氏哽咽道,“昨日我儿进城帮谷栗卖糕点方子,谁知福满园说配方是他们的,我儿辩解无用,被押入大牢。我想请谷栗帮忙去做个人证。”
赵氏听到惊官,吓得将谷栗挡在身后,“什么配方,跟我家谷栗可没关系。”
谷栗试图推开赵氏,却被她重重打了下,顺带剜了一眼。
沈氏急得砰一下从凳子上起身,“前天谷栗找谢忱帮忙,写的就是糕点配方,临走我还送她个紫薯糯米糕。”
糕点配方这事只有谷老头和宗氏知道,赵氏却不知,她刚想开口反驳就被谷老头喝止住。
“去把早饭做了。”
赵氏动了动身子,小声嘟囔,“今天该大嫂做饭了。”
丁氏闻言拉住她,笑着往灶房走,“你们聊,我们先去做饭。”
谷栗没想到卖配方会给谢忱带来麻烦,“谢伯母,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听谷栗答应沈氏松了口气,她真怕谷家躲清净。
谷老头将披着的衣服穿好,弯腰提鞋,“你将俩孩子放我家,让谷穗照顾着,我和你们一起去,这事毕竟因我家而起。”
沈氏感激得眼眶微红,“多谢谷叔体谅,牛车我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外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谷老头转身进卧房,掀翻被褥,穿着鞋直接上炕,打开炕柜拿出木匣子,将所有铜钱都倒了出来,一股脑塞进衣兜里。
就那点钱,还是宗氏苦熬肚攒存下来的,她心疼得几乎在滴血,暗怪谷老头不给自家留活路。
待谷老头出来时,谷栗已经坐上了牛车,车轱辘处空出块位置,谷老头直接过去坐好。
“启程吧。”
沈氏甩动着鞭子,牛车缓慢前行。
永安村离县城很近,牛车速度不如脚程快,可惜谷栗不争气,只得一点点往县城逛荡。
当天边泛起亮光,三人才到城门口。
小商小贩挑着担子排队往县城进,沈氏牵着牛车跟在队伍后,一点点向前移动。
等进了城已经辰时三刻了。
沈氏不敢耽搁,驾着牛车直奔府衙。
谷栗是第一次进城,无暇顾及街边繁荣景象,满脑子都在想谢忱怎么样了?福满园真有糯米糕这样的点心么?
“停下。”
突然一声,沈氏下意识拉紧缰绳,刚要问谷老头何事,就见他跳下车,奔着木制玩具摊走了过去。
沈氏心急如焚,却又不敢上前阻止,毕竟找人帮忙行事说话多有拘束。
只见谷老头停在玩具摊仔细挑选,不见要走的架势,就在沈氏忍到极限想上前劝说时,谷老头终于买下一副华容道的棋,折返回来。
“走吧。”
沈氏急得一鞭子抽在牛身上,老黄牛吃痛哞一声,牛车再次缓慢前行,直到府衙门口才停了下来。
沈氏拴好牵牛绳,抬眼便见有官差从堂内走出,“谷叔,我去找衙役。”
“等等。”
沈氏不知要等什么,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就连谷栗都看不透她爷了,难道是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就在她多方猜测时,谷老头终于有了动作,他扯了扯被压皱的衣服,脸上堆起笑容弯着腰上前打招呼。
“刘头近来可好?”
刘衙役刚好上职,听背后有人唤他,转身望去惊奇道。
“谷老头,你不在家待着来衙门做什么?别说我没提醒你,谷穗来年可就十七了。”
谷老头笑得满脸褶子,点头附和道,“知晓,知晓,让刘头费心了。”
说话间他将刘衙役拽到无人处,掏出华容道。
“路上恰巧碰见,想起刘少爷聪明伶俐这玩具适合他。”
听见外人夸自家孩子聪明,刘衙役打心底里高兴,“你这老头,钱多了不成,我记得你两个孙女都到了年龄,来年的人头税可攒够了。”
谷老头叹了口气,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刘衙役摆弄着华容道随口问,“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不瞒刘头,我那小孙女研究个新吃食,本想卖些钱存下来交人头税,谁知......”
“啧,扭扭捏捏,说什么事。”
谷老头干枯的手摩挲下脸,“你也知我小孙女情况,反应慢的很,好不容易研究出个方子,托村民拿来县城卖,谁知却被诬告是偷方子的贼。”
刘衙役抬头噙着笑看向他,“谷老头呀,谷老头,合着在这等我呢。”
谷老头干笑两声,若说他和刘衙役有多深交情倒不至于,顶多收人头税时有过交集,外加谷家特殊。
所以一来二去,两人也算能说上几句。
“那方子真是你孙女研究出来的?”
“当然,别看我孙女反应慢,却是我谷家最聪明的。”
刘衙役斜睨了他一眼,谷老头忙改口,“当然,没有小少爷聪明。”
刘衙役笑出声,“我说你腰能直起来不。”
谷老头笑着直了直,“我也不知为何,每次见你都害怕。”
“你说的那人我知道,昨天就他一个案子。叫什么来着?”
“谢忱,”谷老头忙接话道。
“对谢忱,骨头硬的很,咬死了福满园冤枉他,案子还没审完,大人不喜欢拖堂,于是先将人关押起来,今天继续审。”
“那正好,我孙女可做证,她从小没出过永安村,我家更不可能给她买糕点,她的话绝对可信。”
刘衙役向牛车方向望了一眼,见两女人神经紧张地望向这边,想起曾经也有类似事情发生,不由叹口气。
“你们和我进来吧。”
谷老头带着沈氏和谷栗跟在刘衙役身后,进了前院。
再往前便是大堂,刘衙役让几人等在外面,他先去通报。
不多时,刘衙役和王知县同时出现。
王知县三十多岁,长相粗犷一点都不像文官,倒像是位武将。
“你们谁是人证?”这破锣嗓子般的声音,若谷栗真是十五六岁估计都得吓哭。
谷栗缓步上前,一字一顿道,“大人,我是人证。”
王知县一愣,没想到小姑娘还挺镇定,没被他的声音吓哭,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慌,不过很快他就打脸了。
“你怎么证明谢忱没偷方子。”
谷栗缓慢道,“因那方子是我写的。”
一句话,听得王知县一脸便秘,这姑娘说话是真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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