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僵硬，没有力气。
八通电话，用尽了宁遥所有力气。
从杨劲淼家离开，她请了假，这已经是闭门不出忘记的第几天。
又是一个天亮，又是一个失眠夜。
她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子没有拉窗帘，阳光嚣张到直接打在身上，她盖着被子，手在被子上感到温度，勉强抬了抬，好沉，好累。
快要死了。
胃疼到要死，可就是起不来。
疼到受不住，宁遥就翻了个身压住肚子，把脸埋进枕头里。
难受，难受到不愿意呼吸。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胃疼到出汗，疼到眼前昏暗。
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她最难受。
邓戚比袁垣狠，狠到没边。
宁遥疼到哭出来，脚趾蹬直。
忍不住疼痛之感，胃里犹如被蛇穿孔来回游弋，一股劲涌上嗓子眼，她不得已爬到床边，扒着垃圾桶开始呕吐。
一口血，出现在垃圾桶里。
这已经是宁遥数不清第几次吐血。
医生说的还真对，她在心态好的时候她也没感觉过这么生不如死。
最近心情不好，简直要疯掉。
宁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坚持多久，吐完了，她爬下床，找出药搭配热水吃下，而后缓缓劲儿，去做了饭。
她不能总是这样，宁遥心想。
吃过不知道中午饭还是晚上饭之后，宁遥洗了个澡，清醒了清醒。
补了口红，宁遥拿上手机出了门。
多久了？
有一周或者更久没有见过阳光。
她要去哪里，只有她清楚。
或许只有在迷离的时候，人才愿意承认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宁遥坐上车，拿出手机，对于那串数字，她最后一次拨打了下去。
在最迷离，灰暗，仿佛再坚持下去就要到阎王那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邓戚的眼睛，是答应过的事情。
她忽然就想，好好生活，按照医生所说，做愿意做的事情，开心点过完。
忽然她就选择了要死别不要生离。
她和袁垣之间的感情属于无缘，属于现实性问题，不能怪他。
人人都要过上好的生活，不是吗？
那她和邓戚就是命中注定的别离。
她愿意这样，或许不对。
但她想。
第九通电话，拨出去意外接通了。
宁遥坐在车上，电话被接听了，她下意识抹去眼泪，等对面先开口。
对面在一阵沉默后，响起的声音并非是邓戚“你好，请问你是宁遥吗？”
声音很客气，很有礼貌。
宁遥应声“嗯。”
“你找邓戚？”
“嗯，他不在吗？”
“我是他室友，他…”只听见那头吵吵闹闹一片，传来邓戚的声音“你把手机还我，谁让你接我电话了？”
宁遥茫然，那头吵的厉害“你没本事接电话，我帮你接啊。”
“有病。”邓戚骂道，他声音距离手机最近，而后是门碰上的声音。
他应该是出来宿舍了，宁遥润润嗓子，打算开口时，那头冷漠道“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放弃。”
宁遥木愣在座位上，手不停颤抖。
“见一面再说，行吗？”
邓戚刚说了一个不，宁遥就打断他道“别拒绝，算我求你。”
邓戚只得答应。
“我去学校接你。”
“不用了，你说个地方，在那里见面吧。”
宁遥问“你认真的吗？”
“嗯。”
宁遥深吸一口气“那就医院吧。”
邓戚答应，宁遥把手机放下。
她有她的打算，无关于结果。
等抵达目的地时，邓戚已经到了。
宁遥车停到车位，从车上下来，双手插兜，尽量让他看不出憔悴。
但憔悴不是能掩盖的。
邓戚站在不远处，眼瞧她走过来就看出她很憔悴，心头一紧，身体紧绷在一起，方可忍住不去抱住她。
宁遥到他面前，尽管憔悴不堪，看见他第一眼还是瞪着他看了很久。
她气，气到吐血。
邓戚被她盯着不爽，移开目光“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的很…”
很什么，他找不到形容词，很像在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他说不出口。
邓戚不说话，随便她看，就像雪夜里一样，她的眼睛伤感又仿徨。
他知道，宁遥又在通过他，看一个叫做袁垣的男人，那是个律师，很优秀，无论家世背景，都比自己强。
杨劲淼原话是【她之所以跟你纠缠，是因tຊ为触景生情，你下雪那一天去找她，她把你当成了别人，哦，准确来说，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杨劲淼什么都知道，向风知道的他知道，向风不知道的，他还知道。
他站在高处，仿佛掌控全局。
宁遥瞪到眼酸，咬紧牙关，抬起手朝邓戚脸上一掌扇过去，开口时，声音破碎在整个停车场“长本事了是吧，敢不接我电话了是不是？”
又是故事重演。
邓戚捂住脸，望着她不说话。
宁遥又失常。
他不急不孬，因为现在宁遥看起来比他还悲伤，就像是要碎掉的玻璃。
“说话！”宁遥推他。
邓戚眼睁睁瞧着宁遥哭，越发觉得，宁遥不是为自己而哭。
沉默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宁遥快疯了，喊到嗓子哑“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避而不谈呢？”
比起不相信，宁遥她怕冷战。
她从小到大就不明白，人与人之间有什么事不能说，为什么要冷战。
邓戚还是不说话，宁遥哭到喘不上气，向她走两步，靠在他身上“你说话行不行，能不能别不说话？”
从确诊到如今，宁遥从未有那一刻感觉到命运不公平，从未觉得好倒霉。
这一刻，她强烈感觉自己好没用。
过往与现实什么都不属于她。
生命又是一个倒坠的沙漏。
邓戚心跳加速，宁遥小小一直藏在他怀里，停车场没人，只有哭声。
他闭起眼睛，抬手又放手，最后还是抬起，抱住了宁遥，将她护在怀里。
邓戚闭眼时，眼前一片黑暗。
有个声音在嘲讽他。
【你真没出息，明知她在骗你，明知，她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
【可我只要是她就行。】
邓戚在心底这样回复那道声音。
两个孤独不被爱的灵魂依靠到一起，心静下来，世界会跟着平静。
邓戚早就认了，他所等待的不过是宁遥一次主动，是她一次靠近。
是一点点不甘心，而后继续情愿。
邓戚从雪夜就接受了自己作为被宁遥半路抓捕的一只猫的命运。
她需要时就陪在身边，不需要时就乖乖找一个角落安静地躲起来。
为她，邓戚心甘情愿。
“你到底…”邓戚犹豫，声音低沉沙哑“你到底，接不接受我？”
宁遥停止哭泣，仰头看他“我接不接受，你能要怎么样吗？”
邓戚垂眸，眼底泛泪“接受我，我就无条件跟你好。”心在那时，卑微得想哪怕替身，他苦笑继续“不接受，我就从此离开你，再也不会贪恋你。”
宁遥手放在他胸口上，她得意起来，泪光闪烁“邓戚，你真很没种。很没…”后面，她没有再说出来。
邓戚大手伸在她后脑勺，微微附身，他靠近她褪色的嘴唇，张嘴含住。
嘴唇毫无预兆的落下，宁遥倒是适应很快，闭上眼睛，搂住他的脖颈相继配合，唇齿相依，还残留些许药味。
软绵唇面，相互结合，由深变浅。
每一个牙齿似乎都有自己的主张意思，舌头缠绕，似乎要探究出宝物，藏在彼此口中，始终没有离开之意。
这次与上次不同，邓戚带了浓重情绪，情绪化为欲望，恨不得将她揉成一团棉花，放在身体里，再不分离。
爱到最初是赤裸裸的欲望。
宁遥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吻越发疯狂，越发激烈，一直到双方忘情，唇齿发出缠缠绵绵之音。
很久很久，情到深处之时。
宁遥再次被他不熟练的技术给伤害到嘴唇，吃痛一声“你技术真差啊。”
邓戚缓缓松开她，鼻尖对鼻尖，问了她一句“接受我，好不好？”
宁遥嬉笑，他这转移话题的功力还不错，捧着他的脸颊说“好。”
邓戚又要吻下来“再试一次。”
宁遥挡住他“不要。”
“为什么？”
“这里是公共场合。”
邓戚环顾四周“没有人。”
“那也不行。”
“那去酒店。”邓戚拉住她的手。
宁遥憋不住嘲笑他“你是不是就没碰过女人啊，这么饥渴？”
邓戚回眸，脸比苦瓜还难看。
宁遥嘲笑声更甚“真的？”
邓戚拉她入怀“你不喜欢？”
宁遥仰起头，挑动他的睫毛，他眼睫毛很长，眉毛也很浓郁“傻瓜。”
邓戚靠着她鼻尖“不傻。”
宁遥望着他“走，咱回家。”
邓戚睁眼“回家接吻吗？”
“回家吃饭。”宁遥说。
邓戚不开心“你嫌弃我？”
宁遥拉住他“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你太娇贵，得从长计议。”
邓戚懵懵懂懂，跟她上了车，还在嘀咕“这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
宁遥说“我生理期。”
邓戚脸瞬间红成苹果，扶住方向盘，重复了三遍回家吃饭。
宁遥面带笑容点头“嗯，回家。”
是的，回家。
不会再有比这两个字还要暧昧的词语，不会再有比此刻幸福的瞬间。
邓戚开车回到家，一进家门。
被小戚吓了一跳，一脸疑惑地质问宁遥“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猫啊？”
此刻，
两人一猫，坐在沙发上和谐玩耍
邓戚在玩小戚。
宁遥捧着热水喝“这是你。”
“为什么？”
“他叫小戚。”
“为什么叫这个？”
宁遥说“想养你。”
邓戚看着她，凑近过来“其实你早就对我有感情的是不是？”
宁遥后退“没有。”
邓戚鄙夷“骗人。”
宁遥只笑笑，不答。
关于这个答案，他永远不会知道。
宁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去给我接一杯水，我肚子疼，没力气。”
邓戚哦了声，乖乖照做。
接完水，端到她跟前，坐到宁遥身边“你平时来这个会很累吗？”
“会腰疼，肚子疼。”
“那你现在肚子疼吗？”
“有点。”
邓戚向沙发里面坐坐，拍拍自己的腿“那你躺上来我腿上，我帮你揉。”
宁遥诧异了那么一秒，然后向他倾斜，躺到了他的腿上，邓戚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有节奏地揉搓。
动作很轻，但会很舒服。
宁遥问“你不会有感觉吧？”
“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时间。”邓戚语气加重“我会要了你，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给我。”
宁遥听出他特意加重了【给我】二字，嘲笑他“真的是，没出息。”
邓戚不说话，就陪在她身边。
“你今天还需要回学校吗？”宁遥抬起手，轻轻触碰他的头发。
邓戚低眸，在宁遥额头上，留下一吻“我没打算回去，你收留我吗？”
宁遥“收留。”望向邓戚，她忽然就有了心思，小声问道“邓戚，那天他找你，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那这些天你在做什么？”
“上课。”
“哦。”
宁遥不喜欢刨根问，也不想他真把事说出来，给彼此留下空间会更好。
天黑下来，窗外已经没了最后一丝自然光，宁遥坐起来说要去做饭。
邓戚拦住她道“我去。”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我会一点。”
“为什么骗我？”
“怕你嫌弃我做饭不好吃。”
“现在不怕了？”
“现在，我成为了你的人。”
因为我成为了你的人。
所以我不怕你在嫌弃我，
就算你嫌弃，依旧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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