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为难的是许青。
哪怕他不乐意，也必须承认，陆淮州是许星的生理学父亲，他和许青后半辈子的羁绊无法再扯断。
唐兆奕很少抽烟，只会在极端疲劳的情况下，偶尔抽一根来缓解情绪。
他去附近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将烟点燃。
等许青借口出来，看到的是唐兆奕背对着大门口，右手指尖夹着的烟，燃了一小截。
许青深吸了一口气，才在他身边几步远站定：“兆奕哥……”
唐兆奕转身看见她，下意识地把烟灭了，解释了一句：“有些累，抽个烟放松一下。”
许青点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都有些沉默，望着路上的车水马龙。现在是午饭时点，太阳很高，很热。
许青有些艰难的开口：“兆奕哥，我很抱歉。”
唐兆奕笑的苦涩：“为什么要道歉？”
许青眼里是歉意：“我欠你一个答复，虽然迟到了一年多。”
唐兆奕一下就想到一年前的5月20号。
那个时候，许青在江大，身边没有陆淮州。他在榕城，奔赴到许青的城市，然后在520的夜晚和许青告白。
时隔一年，唐兆奕依然记得许青当时的震惊和犹豫。
许青告诉他：“兆奕哥，我可能还没有忘记他。”
唐兆奕心疼却理解，他给许青一个拥抱：“阿青，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想清楚，是否要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当时坚定地对许青说：“阿青，我可以等你的答案。”
许青犹豫了好一会儿，应了一声“好”。
时隔一年，唐兆奕觉得那段回忆遥远得像是他想象出来的一样。如果他当时足够强硬，是不是会不一样。
回忆被拉扯到现实，唐兆奕平静地看着许青，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揪疼的无以复加：“那你现在的答案呢？依然还是陆淮州？”
许青笑，眼里闪烁着泪光，避而不答陆淮州：“我想像我妈妈一样，带着星星生活。”
唐兆奕沉默，听得出来许青变相的拒绝。哪怕没有陆淮州，许青也不会选他。
他不甘：“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可以接受星星。
他话未说完，许青直接打断，她的目光清澈而又真诚：“兆奕哥，这样子对你不公平。自始至终，于我而言，你就是兄长一般的存在。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你值得更好的，你应该去谈恋爱，然后找一个你喜欢，对方也喜欢你的。”
唐兆奕了然，许青是在告诉她，她不喜欢他。
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
唐兆奕顾不上许青还在身边，颤着手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香烟，望着马路，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朦胧了他的眼，也朦胧了眼前的许青。
唐兆奕想起幼时两人同进同出的许多记忆。那时候许青妈妈把她人丢在许舅妈家养，许舅妈在市场里做点小生意，经常把她和她表姐寄在唐奶奶家。
街坊邻居的那些孩子，看到唐兆奕护着许青，不敢造次。但会逮着许青落单的时候欺负她。
几个年纪小的仗着有个大孩子，堵着许青一边踢她一边笑骂：“你有妈生，没妈养。父不详的小杂种。”
唐兆奕看见了上去护着许青，那时候他还不到发育的年龄，六年级的个子瘦瘦小小，打不过那个大孩子。
但一旁的许青发了狠，捡了石头往那大孩子头上狠狠砸过去，小的几个吓得跑了，唐兆奕翻身而上，鼓起拳头，硬是把那个大的揍得鼻青脸肿。
最后对方家长领着孩子上了唐家，要找唐爷爷唐奶奶讨说法。
唐兆奕顶着淤青的眼角，拉着许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爷爷奶奶道：“他不仅骂阿青没爹没妈，也骂我没爹没妈。”
大孩tຊ子肿着一张脸否认：“你瞎说，我没……”
孩子话音没落，家长反手就是给自家孩子几巴掌，然后和唐爷爷道歉：“我来之前不知道小孩子乱说，小孩子家家嘴没把门，您别放心上。”
唐爷爷最护短，闻言冷哼一声：“兆奕是没爹没妈，只要我老头子没死，还轮不到你们家来欺负他。”
家长闻言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两巴掌，低声下气道：“都是我们没管好孩子。您别生气。我说兆奕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打人呢，都是那个许青撺掇的……”
唐爷爷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平日里德高望重。儿子又是烈，士英年早逝，媳妇追着儿子去了。
自家儿子骂唐兆奕没爹没妈，要是传出去，他们一家子的脊梁骨估计都要被戳断。
唐爷爷见不得人两面三刀，寒着脸把人赶出去。那家子没办法，一出门又和许舅妈面对面赶上。
许舅妈泼辣惯了，那家人还没发难，许舅妈愣是以一顶三，把对方一家三口骂的窜逃。
也是这件事，许柔决定把许青送去练跆拳道。不为别的，只为许青被欺负时能有力量把对方揍回去。
这种事情随着两人长大后，变得越来越少，后来连唐兆奕都是许青的手下败将。
唐兆奕笑，以前经常鼻青脸肿的小姑娘长大变成眼前的女人，他喜欢的女人。
却不喜欢他。
烟的苦涩在胸腔蔓延，唐兆奕缓缓地吐出，用了许多力气依然压不住眼底的悲伤。
他看不得许青眼底的歉意，最后笑得温和道：“那既然这样，等星星会说话了，你得教她喊我舅舅。”
许青笑，眼里泛出泪花，歉意最终化成一句“好”。
艳阳高照的夏日，许青抹了抹眼角的湿意：“兆奕哥，进去吧。外面热死了。”
唐兆奕轻笑一声，远处的玻璃幕墙晃得他眼花，他撵了烟打趣道：“你急什么，他会照顾好孩子的，还是你怕他会误会什么？陪着我站会儿吧。”
他刚抽完烟，身上烟味有些重，想散散再进去。
许青无奈，刚拒绝了唐兆奕，自然不能太过分，她应下来。
唐兆奕问她：“后面什么打算？”
许青笑笑，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星星来榕城，过几个月要去报到了。”
唐兆奕点头：“请阿姨，还是舅妈来带？”
许青没有头绪，这是一个有娃家庭绕不开的话题，更何况她是单亲妈妈。
“还没有想好，再说吧。”
唐兆奕把许青的烦恼看在眼里：“有需要要和我说。既然把我当兄长，不能让我白担了这个虚名。”
许青点头。
两人又站了一小会儿，才一前一后重新进了餐厅。
唐兆奕打头，打开包厢门时又迟疑了一下。许青不明所以。
后头来了几位服务员端着菜，唐兆奕侧身让开路：“让他们先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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