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么大的小区里，并不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瓦场巷当年的那件案子的。
果不其然，柴佳楠问了好几个大爷大妈，都说不知道，有的人压根就没听说过瓦场巷。
最后还是一个在路边拄着拐看别人下棋的老头，在柴佳楠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叫住她问，“你是来找人的？”
“算是吧。她以前在瓦场巷住，不过后来不在那住了。”柴佳楠说，“我过来打听点事。”
“是谁啊？姓啥？”老头问。
“您以前住瓦场巷啊？”柴佳楠问。
“姓啥？”老头耳朵有点背，所以说话声音也大，听起来有点暴躁。
“您知不知道九零年的时候，瓦场巷那出了一起大案。”柴佳楠说着，注意观察着老头的表情，“母子三个被人杀死的那件事……”
老头皱着眉认真地听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有点吃惊地上下打量了柴佳楠一番，“你是电视台的？”
柴佳楠摇摇头，“不是。”
“那你是干啥的？来打听这个，前段日子电视台才刚来人问过。”
“我认识他们家的人。”
“你认识？”老头的眼睛瞪得更圆，“人都没了，你认识谁？”不等柴佳楠接话，他又自言自语地说，“哦对，还活下来一个姑娘。”
“对，就是他家的那个姑娘。”柴佳楠说，“您认识她吗？”
“你是说欧阳淑啊？”老头说，“那不好说。”他脸上的笑有点怪。
“怎么不好说呢？”
“你不是认识她吗？”老头的语气里有点警惕，“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爸的对象。”柴佳楠也找不到别的借口，“我爸想跟她结婚，但是我有点不放心，所以来打听一下。”她故意这样说，想引出对方更多的话。
老头笑了。柴佳楠觉得老头的笑变得更加得意味深长了。
“她和你爸处对象？”老头砸砸嘴，“不得了。”
柴佳楠的口气有点着急了，“您是认识她还是不认识？”
“现在肯定是不认识了。”老头说，“以前认识。不过你怎么上这儿来打听她了。多少年了，她早就不和以前的街坊联系了。”
“三岁看老嘛。”柴佳楠挤出一个市侩的笑，“我爸那人太老实，我也是怕他吃亏。”
“男的能吃什么亏，还是你爸是大款？”老头嘿嘿地笑了，“不过你这闺女心挺细，挺孝顺的。”
“那她以前是什么样啊？”柴佳楠赶紧问，“你们以前都是街坊。”
“话不多，但是挺招人的。在我们那一片算是显眼的。”老头说，“学习好像也不错，可惜啊，没生在好人家里，那话咋说，凤凰生在了鸡窝里。”
“那她家出事以后，她还在瓦场巷住吗？她是什么时候从瓦场巷搬走的？”
“没有，死了人的屋子谁敢住啊。再说了，她家住的那房子也不是她家的，是别人可怜她们才让她们住的，结果，好心没好报啊。”老爷子感叹地说，“出事了以后我反正就没在瓦场巷见过欧阳淑。出事以前她也很少回家住。”
“为什么不回家住？”
“她和她后妈关系不好啊。”老头说，“俩人天天吵，摔盆砸碗的。”
“为什么吵？”
“那我不知道。反正那会巷子里的人都说她后妈是干那个的，要不然一个女的，拖着四个孩子，日子是怎么过下来的？”老头压低声音，“弄不好就是她后妈想拉着她一起干，她不愿意俩人才吵的。你想啊，四个娃里面，就欧阳淑不是亲生的，人家还有俩儿子，儿子大了要成家立业，都需要钱。肯定是哪行来钱快做哪行啊。”
老头的语气让柴佳楠听得有点不舒服了，“看来你跟她们家人关系不行啊。”
“也就那样。她们家跟我们巷子里的人都不怎么来往，估计心里还觉得自己是工人阶级遗孀，总有一天能离开这地方，怎么着也比我们这些二流子强，结果呢，还不是死在臭水沟里了……”
柴佳楠皱着眉头。
“不过，还是欧阳淑命好啊。看你这样，你家条件应该不错吧。”老头笑嘻嘻地说，“你爸肯定有钱，要不然你还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他又凑过来，“她现在在哪儿呢？还在樽田？现在长什么样？你有她照片没有？”
柴佳楠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了。
她又在小区里转了一阵才往出走，在门卫室的外面站着一个牵着狗绳在遛狗的中年人。那人看起来年纪比刚才的那个老头年轻不少，柴佳楠弯下腰逗了一会狗，问那人狗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那人跟她聊了一会，然后突然说：“刚才跟你说话那人，说的你别信。那人不咋样，以前还进去过。”
柴佳楠吃了一惊。那人又说，“那老头在我们院儿都没人理的。年轻的时候就拿刀片割女人屁股，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老流氓，手脚还不干净，看见个漂亮的女的眼珠子就乱转，我刚才牵着狗过去，看见有人跟他说话我还好奇，我说谁跟他聊天呢，后来听见你们说起刘姨家的事……”
柴佳楠猜他口中的刘姨应该就是梁清蓉的后妈，她问：“您过去也是瓦场巷的？”
“是啊。”
“那命案的事你也知道？”
那人点点头，“哎，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国庆如果还活着，说不定我们还一起打牌一起喝酒呢。”
“刚才那人给我说，说他们家关系不好，母女俩总是吵架。”
“谁家大人和孩子不吵架呢。你想啊，当年那个时候，条件那么差，刘姨一个人拉扯那么多孩子多不容易，肯定又烦又累的，发个脾气也正常。”叹了口气，那人又说，“挺可怜的，本来再熬几年，大儿子大闺女参加工作了就熬出头了……”
“那您觉得她家的大女儿，人怎么样？”柴佳楠问。
“怎么打听这个？”那人笑着问，“这都多少年了，她当时什么样也不能说明她现在就是什么样你说对不对？人都是会变的嘛。”
“您认识她吗？”柴佳楠问，“我的意思是，您现在还认识她？”
那人没接话，“你是媒体的还是？怎么突然打听起这事来。”
“我不是。”柴佳楠说，“我其实是来找欧阳淑的。她是我爸的女朋友。他们两个人吵了一架，她离家出走了，我爸担心她，所以让我出来找找。”
“你爸的女朋友？那他怎么不自己找？”
“哦，他最近病了，身体不太好。”柴佳楠撒了个谎。她赶紧迷信地在心里呸呸呸了三声。
“那这么看他俩的事你应该同意了。”那人笑了，“那刚才你还问我觉得她人怎么样。”
“哦，我那也是担心她。”柴佳楠说，“主要是她也没有什么亲戚，我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而且刚才听那人说，说什么她们家母女两个都有作风问题，我怕您也这么想，所以我就先试探一下。”
“哎，这事，依我看都是杀人犯倒打一耙胡说的。刘姨死了，再怎么编排都随他了。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这事，那也是罪不至死。更可恨的就是，还把人家家的两个儿子都杀了。国庆那会才刚十二，我俩还经常一起练扫荡腿。”那人叹了一口气。
柴佳楠也跟着叹气，那真的是人间惨剧。
“我跟你说，有的时候人的预感是挺神的，不信不行。国庆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我从来就没见他哭过。唯一一次，就是出事前大概半个月吧。他坐他家门口哭，他家的大门关得死死的，里面听声音应该是有人，但是国庆就是不进去，就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抹眼泪。我以为他被锁外面了，我还叫他要不然就去我家。我说我新买了一张洋画片儿，还没剪开呢。他也没理我。后来我就走了。我现在想起来，心里都还挺后悔，我当时怎么没问一下，他到底哭啥？后来他家出事了，我听人说国庆的头都被砸烂了，我吓得病了一场，好几天都没去上学，做梦都梦见国庆坐那哭。”
“那出事以后您还见过欧阳淑吗？”
“没有，后来有人说她嫁人了，户口也迁走了。其实就算现在见到了，我也肯定认不出来了。你说她是你爸的女朋友。那这么说，她和原来的丈夫离婚了？”
梁阿姨改名后的人生这里的人应该不知道。柴佳楠想，她也不想多说，于是点点头。
“命不好啊。”他感叹到。“挺可怜的，命运这事，谁又能说的清呢。”
“是啊。”柴佳楠附和地说，“谢谢你啊，跟我说这么多。”
他人冲她笑笑，然后牵着狗走开了。柴佳楠也离开了利民新村。
晚上，回到酒店的她收到了刘浩阳发过来的微信，问她去没去瓦场巷那边。她说去了，没什么收获。那边又说，节目播出的时间订了，下周二晚上十点，省台二套的法治栏目。
柴佳楠发过去一个谢谢的表情包。刘浩阳又发过来一条，“不知道你还准备在樽田待几天，不过抱歉我恐怕是没法出来了。你和小梅多聚聚吧。”
“单位里的事特别忙吧？”柴佳楠回。
“是的。”刘浩阳就回了这两个字。
工作性质特殊，他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不过他想说的是，又有了新的案子。有人在城郊的济岐湖里钓鱼的时候，发现了一具飘在水面上的男尸。
这个男尸不会是曹莉娟的爸爸吧？
苦涩，可惜了活宝国庆。
感觉是
男尸应该是曹父亲吧？
国庆在门外哭，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这个事肯定很重要
估计是被发现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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