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溪骤然觉得，自己去趟霍家都跟经历过一场战争似的，真是累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霍老夫人将谢云溪扶进客厅里，“你看看，我怎么说来着？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个人回来？要出院也通知我们一声，让人去接你。”
“本来做公交车应该不会这样的……”
还不是很晚，不至于到没人的地步，她是下了车，站牌那没什么人才被小混混盯上的。
“谁敢确定？现在的小毛孩，本事没一点，胆子却是够大，看你一个人还不趁机上来揩点油？”
“行了阿媛，孩子平安回来就好了，别再念叨了，她现在是有孕之身，让她回房好好休息去吧。”霍老爷子催道。
“那两个小家伙呢？”
“不早了，闹腾了一晚上现在已经睡着了。”
“那我也先去休息了，您二位也早点歇息。”
“去吧去吧，先别睡，范姨给你熬了点补血补身的参汤，你记得待会儿喝了再睡。”
霍老夫人也聪明地不提孩子归谁的问题，这事他们是准备等听了霍北淮的想法之后再做决定的。
谢云溪点点头上楼去了。
霍老夫人一边坐下，念叨了一句，“这孩子也够粗心的，怎么能怀了两个月都不知道呢？这要是为了救霍北淮而让孩子出点什么意外，咱们霍家得造多少孽啊！”
“谢云溪也是担心霍北淮，谢云溪这孩子……越看越不错，”就连一向不太夸人的霍老爷子也忍不住夸了谢云溪几句，“谢正庭那老头子可真是有宝当草不知道珍惜！谢家人这是都中了邪了吧？”
“我就想不明白，这左左他姥爷出了轨，有了婚外情，这关谢云溪这孩子什么事了？谢家那老头子倔点也就算了，方颐是怎么想的？都是女人，何苦为难谢云溪这个小女人……”霍老夫人越说头摇得越厉害。
“罢了罢了，他们不要谢云溪还好，赶明儿你去霍北淮那探探口风，依我看，是时候好好谈一谈了，霍北淮这么不顾一切地去给谢云溪挡枪，这臭小子别糊涂到自己的心在谁那儿还搞不清楚，到时候误己误人，再次伤害到谢云溪。”
“我看也是……不行，我明天就去问问霍北淮，谢云溪都有了，转眼就是十个月，这事不能耽搁，尽早解决才好！”
……
谢家。
谢家二老已经坐在床上，只是还没有睡下。
谢老戴着眼镜看晚报，老夫人正在诵经念佛。
那报纸上的字变得模糊不清，谢老感叹老了，把报纸放下，碎碎念着说：“谢云溪都第二胎了，谢灵都还怀不上，也不知道我们谢家造了什么孽。”
“缘分天注定，谢灵只是和孩子暂时无缘，等有了，自然就有了，你急什么。”
“我说的是谢云溪，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我准备怎么办，不是你让她跟谢家断了关系吗，现在她都不是谢家的人了，谁还能管得到她。”
“我知道你喜欢谢灵多过谢云溪，你不急？”谢老笑了笑。
“都是孽缘……谢云溪本不该出生。她和我们谢家无缘。”老夫人不正面回答问题。
谢老夫人一直觉得，谢云溪是打破谢家宁静的罪魁祸首，她的出生，她就失去了一名孙子，所以老夫人一直把这个过错扣在谢云溪的头上。
她虽不过问世事，却不曾看过谢云溪多少眼，也从不承认她是她的孙女儿。
不管过去多少年，老夫人也没能原谅谢青当年的过错，间接导致柳杉失去了孩子，更别说原谅任珊珊和谢云溪了。
所以柳杉再怎么疯，老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怪自己儿子不争气，犯了很多男人都犯过的错误。
“是孽缘……”谢老不知想起了什么，终究只是叹气。
谢老对谢云溪，情绪很复杂。
“孽缘啊……”
各有所思。
……
谢云溪喝了范姨熬的汤之后不久，想躺下睡了，却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视频电话。
奇怪着，遮住了摄像头接了起来。
屏幕上，尉迟君豪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尉迟，是你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见是熟人，就把手给放了。
“嫂子晚上好！”尉迟君豪带头打了个招呼，又把摄像头转过去对着其他人，一一跟谢云溪打了招呼。
谢云溪略囧，“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该不会就是跟我打声招呼道晚安吧？”
“当然不是了。嫂子，司令说他快死了，想再见你最后一面，你要不要完成他的遗愿？”尉迟君豪哪里有一点伤心的样子，反倒是笑容满面的，“哦嫂子你可以残忍地拒绝他的！”
“尉迟君豪你去死——！”
远远地传来一声吼。
“最后一面吗？唔……我倒不至于那么坏，见吧。”
“嫂子真是仁慈！”
“真仁慈！”一众人都老不正经地附和。
谢云溪微笑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这群大小孩……
真是可爱啊。
谢云溪举着手机走到外面，发现二老还坐在客厅里聊着什么，还没喊，老夫人就下发现了她，“谢云溪？怎么还没睡？”
谢云溪下楼，一边说道，“老夫人，霍北淮他说他快死了，想再见我们最后一面。”
“啊？”
扑哧……
电话那头的尉迟君豪等人当然能听到谢云溪的话，笑喷了，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里。
谢云溪也到了二老身旁，把手机一转，刚好就看到一个病怏怏靠着半死不活的霍北淮。
“哎呀霍北淮，这是怎么了？早上奶奶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这是怎么了？”
“奶奶？！”要不是在屏幕里也看到了谢云溪，霍北淮可能已经蹦起来了。
尉迟君豪探了个脑袋说，“奶奶，您孙子不听话，不吃东西不喝水，药都丢了，脾气大得不像话，这不，快死了。”
尉迟君豪有着说出来的话都让人直接往反里听的功力，被他一说，二老反而不急了，霍老夫人松了口气，好笑地说道，“活该！”
第172章谁摆第一的问题
“是吧，奶奶你也这样觉得吧？”尉迟君豪仿佛在邀功一般，“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于他最后想见一眼嫂子的遗愿，我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打扰一下，圆了他的遗梦。”
谢云溪脸上在想，但心里也稍稍地感叹，多亏二老对这些都没什么忌讳，并不会介意，她才敢下来打扰的。
要不然，换了一般人的曾祖父曾祖母，谁敢开这样的玩笑？
就连霍老爷子也掺一脚，“臭小子，不吃就饿死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省心！君豪，你别理他，看他现在行动不便自己也起不来去觅食，他是大少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们都撤了，该睡的睡该吃的吃，最好是搬张桌子在他面前吃个香，他就是跪地求你们也别给他半粒米！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不给教训不知疼！”
众：
原来最狠的还是老爷子啊！
谢云溪顿时觉得自己对霍北淮真是太仁慈了！
这是就连尉迟君豪都甘拜下风的招数，他还没狠到这一步呢……
屏幕上霍北淮的眼都瞪大了，看起来还精神了不少。
“爷爷……我爹是您亲生的吗？”他问。
“乖孙，别闹，”最疼他的霍奶奶也不帮他，“要么乖乖让君豪给你弄点吃的去，要么你就饿着吧，不然明天你爷爷真带着我们去你面前吃大餐了，你爷爷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待会儿你就是自愿扒了裤子给打屁股，你爷爷也不见得会搭理你！”
“噗……”谢云溪一听，顿时很不厚道地就笑了出来，“还有这茬。”
她还以为霍北淮是从小小霸王到大的，二老就他这么一个孙子，舍得打？
“喂喂喂奶奶！”霍北淮顿时就精神了，奈何这是视频电话，他就是扑过去摔碎尉迟君豪的手机也不能阻止霍奶奶给谢云溪说“笑话”，顶多就是他自己听不见罢了。
“是啊，”霍奶奶直接当着霍北淮的面就说开了，“这孩子从小就不乖，一天不大闹天宫他就不开心，他爷爷后来给惹恼了，抓着他就脱了裤子藤条一下下往他白花花的小屁股上抽，打得他鬼哭狼嚎，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呢，哭得跟什么似的。不过效果奇好，后来他一做错事想要求原谅就自个儿脱了裤子送上去挨打，再后来大了，才知道那是耻辱啊，见到他爷爷就跑，那小霸王，谁都不怕，就怕他爷爷！笑死了。”
霍奶奶越说越好笑，谢云溪也听得甚是开心，“真的假的？这么好玩？”
霍奶奶是现在说得开心，当时肯定是心疼坏了的，不过教孩子各家有各家的办法，老爷子肯定也心疼，但却是下定决心要把孩子教好吧？
谢云溪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而那边霍北淮已经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算了。
如此陈年旧事居然还拿出来说！
那会儿他才跟左左差不多大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真的，那会儿我刚好去霍家玩呢，我俩一起闹的，”尉迟君豪完全是一副“我参与我光荣”的样子，仿佛真的在自豪他参加过“革命”，“不过霍爷爷只打他，我围了个观，给吓得立马跑回家，再也不要去霍家了！”
“霍北淮，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老爱欺负我儿子了！”谢云溪恍然大悟，还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原来是小时候有阴影，长大了要报复在我儿子身上！你心真黑啊！”
尉迟君豪此时并不在镜头内，脸上笑容表示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她果然就是左左的生母！
这样一来，也能够解释之前的一切了。
“君豪，就这样啊，他要真不吃你也别理他，就饿死他好了，谢云溪要去休息了，别再打扰她了啊。”霍奶奶做最后陈词。
霍北淮睁大眼，试图说出什么来，可话还是卡在了喉咙里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等等，谢云溪什么时候有这样好的待遇，地位俨然已经超越了他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霍北淮百思不得其解，那边理所当然能理解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的尉迟君豪得令，便把电话给挂了。
“谢云溪，别理他！再打来就别接，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别累着啊，乖。”老夫人这边也嘱咐了几句。
“知道了，您二位也早点睡，晚安。”
谢云溪虽然知道老夫人对她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心情还是莫名的好。
看霍北淮吃瘪什么的，真是恢复好心情极快的一个办法啊。
“去吧去吧。”
谢云溪一走，就像是解释一般，老夫人加了一句，“这曾孙女儿是能跑，孙子还能跑掉不成？必须是谢云溪和她肚子里我那可爱的曾孙女儿摆在第一。”
“你又知道是曾孙女儿了？”
“这不是想吗？我就想啊，是个和悠悠一样可爱的曾孙女儿就好咯，就叫子斫，子斫……这名字怎么看都好！”
老爷子笑笑，也不扫了她的兴致。
就算是个丫头，那也是人家的女儿，凭什么让人家跟着他们霍家起名是吧？
“你啊……回回是哭着喊着拦着我教训你乖孙，依我看，回头谢云溪想看我抽霍北淮，你都能直接把藤条取来逼着我下手了是不是？”老爷子好笑地说着。
哪知老夫人真的点头，“那是！谢云溪想看就是我曾孙女儿想看，他这个做爹地的，为自家丫头牺牲一次又如何？——哎哟，不行，你把藤条放哪儿了？我先找出来免得谢云溪真想看看……”
“瞎忙活！”
……
这晚过得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发现，谢云溪睡得早，这些天休息得也很充足，所以早早地就起来了。
范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已经比平时起得早了一些，哪知谢云溪比她起得更早，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范姨看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哈欠，“谢云溪小姐怎么又起这么早？看你来了我都已经起得比平时早了。”
“我睡不着，霍家的床太舒服了，我吃苦的命，不太习惯。”
第173章面壁思过
范姨感觉就像看到了那一年在别墅里，作为新嫁娘的谢云溪也是一直早起做早餐。
尽管当时，少爷并不在那里，更别提吃过了。时间，一晃就是五年了，那时候她是少奶奶，现在她却喊她谢云溪小姐，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没讨厌过这个女孩子，但霍家人不喜欢她，她也不能表现得和她很好的样子，该做的做，该说的说。
一个人可以做作一次两次，却不能一直做作，人生不是演戏，谁都不是影帝影后，能把生活演绎得滴水不漏，所以范姨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子是真实的，她没有刻意去讨好谁，只是觉得那是自己应该做的分内事，所以无论范姨说她多少次，她都没有听进心里去。
“谢云溪小姐，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不过还是想多唠叨几句啊，还是去歇着让我来吧，这是我做的事。”
“没事啦，又不是有多娇贵，也没在干重活，没关系的，这是老爷子的，老爷子快起来了吧。老夫人的再放一会儿吧，免得凉了。左左和悠悠的就麻烦范姨你准备一下了，他们两个没起那么早——哦对了，霍北淮的口味这些年有什么变化吗？”
“没什么大变化，还是喜欢吃以前那些，谢云溪小姐这是要给少爷做好吃的？”
“没有，随便问问，他喜欢出什么我就偏不给他做什么！”谢云溪坏坏地笑着，“我只不过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是最讨厌吃清粥？”
“呃……”范姨虽然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是……”
“好！那就给他吃清粥！”
“……”
少爷，你自求多福吧。
范姨突然间觉得自家少爷好可怜。
听说是一晚上都没的吃了，早上还要吃自己最讨厌的食物，真心疼啊！
……
天彻底亮的时候，左左悠悠才终于起来了，二老吃完了早餐出去散步，吩咐谢云溪在家好好休息着，别乱跑，范姨准备把粥热一热，就去医院了。
“妈妈！要亲亲抱抱！”悠悠自己洗簌完了跑出来，看到谢云溪就扑了过去。
谢云溪抱进怀里，给了个早安吻，“宝贝儿，早上好。”
“妈妈也早上好。”
“多大的人了，还亲亲抱抱呢，羞羞！”左左紧跟着从后面出来。
看着左左那模样，谢云溪放弃了也把他搂过来亲一下的想法。
还是算了吧，这小家伙待会儿还生气了就不好了。
“这几天在家乖不乖啊，有没有和小哥哥吵架？”
“没有！悠悠很乖的！”
“谢悠悠！你这个撒谎的坏小孩！”左左紧跟着从后面出来，“女人，你别信她，明明就有！她弄坏了我的模型飞机，还不道歉。”
“悠悠，左左说的是不是真的？”
悠悠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悠悠，妈妈怎么教你的？弄坏了小哥哥的飞机怎么能不道歉呢？”
左左站在一边，马上就看到谢云溪变了个脸，笑容不见了，站起来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悠悠来。
“不要道歉！”悠悠鼓着一张脸，斜睨了左左一眼。
“悠悠！你怎么能这么不乖？”悠悠固执地不道歉，谢云溪有些生气了。
一看这气氛，左左突然扯了扯谢云溪的衣料说，“啊算了算了，女人你别这么认真啊，一架飞机而已了，你不要这样啦。”
“悠悠！妈妈再给你一次机会，跟小哥哥道歉！”谢云溪像是没听到左左的话。
悠悠的双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很委屈地看着谢云溪，“妈妈……你不要这么凶……悠悠害怕……”
“知道害怕吗？那就听妈妈的话，妈妈不要不听话的孩子！你再不跟小哥哥道歉，妈妈就不要你了！”谢云溪并不是在意那一架飞机，而是在教孩子。
或许她教孩子的方法是狠了一点，但不打不成材，她不希望把悠悠给惯坏了。
别说是悠悠，就连左左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使劲地摇了摇她的手：“喂女人你不要这样！那飞机我不要了，你别骂谢悠悠了。我开玩笑的好不好，谁要那么一架破飞机啊，我早就想扔了。”
“悠悠，今天你去房间里面壁思过，好好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
她不明白，几天没有和悠悠在一起，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霍家的环境造成的吗？二老对她太好，让她忘乎了所以？
或许谢云溪并不是在气恼悠悠做错了事不认错，而是怕她的悠悠在享受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就不再是她的悠悠了。
悠悠含着小眼泪，却没有掉下来，什么话也不说，转过身往房间里走。
左左气得跳了一下：“你不是谢悠悠的妈妈吗？你干嘛不护着她？我要是弄坏了别人的飞机不道歉，他们的爹地来找我们算账的话，我爹地一定是先揍他们一顿，回家再慢慢揍我的！”
谢云溪望着悠悠的小背影，说了一句，“我会替悠悠赔一架新的给你。”
“谁要你的飞机啊！这不是飞机的问题好不好！喂女人——女人你给我站住！”
“怎么了这是，吵吵嚷嚷的？”范姨钻出来一看。
“没事，范姨，把粥给我，我去医院了，两个小家伙就麻烦你了。”
“啊？你要亲自去？老夫人吩咐了让你好好地在家——”
“给我吧，别担心了，我出去透透气，有点闷。”
她怎么会不心疼悠悠？
可是她不能心软啊，该狠则狠。
狠下心说完了悠悠，她的心也很痛，不能呼吸了。
她必须出去走走。
有时候她想，她会不会对悠悠太严格了，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这是悠悠第一次不听她话，这让她觉得有些隐隐的担忧。
是不是悠悠变了？
谢云溪心情有点乱，准备先去医院看霍北淮，回来再解决悠悠的事。
或许回来的时候心情好了，悠悠也想明白了，就会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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