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侧头看她,笑如朗月,故作疑惑问,“你在自己院子不能想,非要跑到我窗前看着我想?”
秦舒言被他的话噎住,咬牙问,“我有一瓶子哑药,你要不要试试味道?”
穆时桉干笑着委婉道,“不必了,你还是留着吧!今日新到的枇杷你要不要进来尝尝?”
案边的高脚瓷碟里堆放着五六个黄橙橙的枇杷,在烛灯的映照下更是诱人,秦舒言手撑窗框直接翻窗进去,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
穆时桉挪开笔架、字帖和宣纸,空出地方将碟子放在他们中间,挑了一个大个的枇杷给秦舒言,他们一人一个剥着枇杷的薄皮。
“方才在想什么?”穆时桉问。
“我在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
秦舒言并未点明,好像在打哑谜。
穆时桉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上面有意施恩,这是为君者的老手段了。”
“可上面施恩是真心还是假意?若真心希望有人助他,首当其冲的这位不应该是你吗?”
穆时桉摇了摇头,“圣心如渊,就连我那位表兄,我也有些时日没见着面了。”
秦舒言不知道他这话是在暗示什么,凭他们的关系,也绝不会拿公务繁忙这种话做托词,这般故意疏离其中必有隐情。
可三皇子处境依旧是虎狼环伺,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疏远穆时桉?
秦舒言想不通,看穆时桉的神情,反倒是一种不在意的从容与无畏。
本以为他会因为此事而郁结,没想到是自己多虑了。
可这份平和是从哪里来?
秦舒言很难读懂面前的人,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素来就带着一种令人难以窥视的孤独感,像是望不到底的漆黑洞穴,深邃、危险的同时又有令人想要一探究竟的魅力。
“如此良宵提他们太煞风景,咱们聊点别的。”穆时桉见她半晌不说话,提议道。
秦舒言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那丢失的库银,皇上还找吗?”
“他倒是想找,越是找不着就越坐实了刘之尧的叛国罪。”
秦舒言点了点头,突然双眼放光问,“有件事情一直我很好奇!向你们这种带兵打仗的,如果缴获了敌军的物件,你们是充公还是可以自己留下?”
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把穆时桉问的一愣,“武器当然是要充公啊!”
“我说的不是武器。”秦舒言犹豫道,“就是……珠宝、金银之类的。”
穆时桉皱眉反问,“战场上多的是武器,哪来的金银珠宝?”
他见秦舒言问得认真,思考了片刻回道,“若是攻下城池,倒是能缴获一些,一般都是登记造册,献给陛下。”
秦舒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那你父亲当年打仗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什么奇珍异宝?”
穆时桉听她每个问题都很针对,不免重新审视她,“你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秦舒言眨了眨眼,坐直了身一脸无辜的摇头道,“没有啊!你不是让我聊点别的么!我当然是好奇什么就聊什么。”
穆时桉定定地盯着她,面上显然多出了几分玩味的神情。
第九十二章
清晨的气温还没开始燥热,空气中仍夹带着露水的气味。
比起万物复苏的春天,秦舒言更喜欢夏天,它承接着春的生机,蕴含着秋的成熟,绚烂、热烈,仿佛象征着人们一生中最美好的那段年华,壮阔山海、朝暮可期。
穆时桉正打算去司衙里点卯,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见秦舒言站在池子边做晨间吐纳,忍不住哑然笑她身为医者,锻炼、养生皆看心情。
府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乱了秦舒言的节奏,睁开眼不悦道,“谁呀?这一大清早的。”
说罢她转头看见小径上站着的穆时桉。
他边调整着护袖,边往外走,“我去看看。”
没走出两步,只见沈邦严神情慌乱的迎面疾步而来,“二公子,宫里来人传信,贵妃娘娘她怕是不成了。”
“什么?”
秦舒言和穆时桉皆是一惊,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反应不及,他们对望了一眼,才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惊诧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秦舒言喃喃道,“我制的那个药,不可能没有效果。”
“快换衣服,随我进宫。”穆时桉说罢转身回院子,吩咐沈邦严去备马车。
秦舒言跑回房推门而入,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宫服,匆忙的往身上穿,冷溪端着早饭进来,看她这般着急,茫然的问,“出什么事了?”
“穆时桉的姑母好像不成了。”
冷溪质疑的‘啊~’了一声,快步上前帮忙,皱着眉头问,“上次小姐不是给她诊过脉了吗?难道她没有按时吃药吗?”
“不知道,我得去看看。”
没见到病人,秦舒言也满心疑惑,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穆家的马车在通往皇城的街道上疾驰而过,两个人靠着车壁默不作声、表情肃然,等他们匆匆赶到穆贵妃的寝宫时,宫门上已挂起了缟素。
穆时桉顾不上礼数,拨开面前布置宫殿的宫女太监,一路跌撞着直接跑进寝殿内,三皇子跪在榻前满眼猩红。
榻上的穆贵妃穿着体面的宫服像是睡着了一样,面上安静祥和,嘴畔似乎带着一抹凄苦的笑意,脸上的细纹仿佛都舒展开,看起来反倒年轻了不少。
三皇妃跪在离榻登几步之远的位置上拿着帕子默默拭泪。
秦舒言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默默跪下,她环视四周身后跪着的一众宫女也在小声抽泣,比起她们,秦舒言此刻更多的是疑惑,不知不觉中她的脸上也垂了两行清泪,发现时伸手摸向袖袋,里面空空如也,才意识到刚刚匆忙间竟连方帕子都没带。
她抬手索性用袖子抹了两把,悲戚的抬头望向床幔心道,华瑶,你母亲到底还是去找你了,我作为医者终究没能留住她,或许我本就不该留。
她正出神的想着,猛然低头间看到三皇妃手拿帕子掩着口鼻,正一脸疑惑不解的盯着她看。
秦舒言起初不解,思索片刻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毕竟自己明面上是外来的和亲公主,总共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居然能哭出来,自己此刻在人家眼中应是一副假慈悲的嘴脸。
此时三皇子望着伏在榻边默然垂泪的穆时桉,喃喃的出声道,“听说昨个夜里就不成了,今晨起居的宫女进来时,榻上的人还温着但已经没了呼吸。”
穆时桉垂着头什么也没说,恍若未闻一样。他本以为入宫来能见到姑母最后一面,可惜他们早已天人永隔。
外面的灵堂已经布置好,白幡漫天,高案上放着祭品供果,因需要挪动尸身,有宫人请他们暂且回避。
秦舒言起身行在人后,经过案几旁的博山香炉时,秦舒言闻到了一股异香,虽然里面的香已经灭了,但香味依旧浓郁,与她上次来闻到的味道截然不同。
她拉住身侧经过的一个宫女,好奇地问,“贵妃娘娘寝殿里好香啊!平日里用的是什么香?”
突然被叫住的宫女愣了片刻,可能是没想到穆二公子在前面何等伤心,而她的注意力竟然在旁的事上,到底是外来的媳妇,想到这一层,脸上流露出一丝鄙夷和使然。
“那是陛下前几日见娘娘郁郁寡欢,特意命人调配的,娘娘闻这香也畅快了不少。”
说罢,那宫女不悦的扭头走了。
秦舒言摸着身上没有能包东西的物件,环顾房内不远处的桌案上有几张宣纸,她快步过去抽了一张,趁人不备将香炉里残余的香粉倒在纸上,仔细折了几折后揣进怀里。
入夜,宫门落锁前,穆时桉与秦舒言坐上马车离开皇宫,近乎一天没有吃东西的他们,此刻都很疲惫。
秦舒言不太擅长宽慰别人,看着面前独自出神的穆时桉,感觉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你不是说,我姑母她只要按时吃你的药,能活到入秋吗?”穆时桉盯着秦舒言,“可这才入夏。为什么?”
他双眼猩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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