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张灯结彩的中庭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列八仙桌,红灯笼交错其间,夜间薄雾起来,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一张八仙桌旁,容珺幽幽叹气,“我那侍卫被这家女儿瞧上了,抢来今夜入赘。”
“哈,活该!”
文竹抱着软剑快人快语。
容珺听她这熟稔的语气,目光轻闪。
“这位姑娘执剑便是有本事之人,容某腿脚不便,若无侍卫陪伴,只怕明日便丧命荒山中。”温润的白衣男子满面愁容,语气尽是哀求。
文竹心软看向贺文书,寻求意见。
“您可与我主仆二人同行,您的侍卫既入赘,便是这家的人了。”
贺文书显然不吃他这套。
“可那侍卫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妻子早逝,祖孙二人如何?”
容珺哀叹不已。
贺文书眼睛闪过哀伤,她不得已远离亲人,最见不得这些事,更何况这位容公子之前素未谋面便帮过她。
咬着唇,她决定管了这趟闲事。
“文竹,你便帮他们一次。”
“多谢。”
容珺如释重负。
贺文书转手就给文竹手上塞了一张纸。
“去把这个贴他脑门上才会同你一块走。”
容珺显然信不过贺文书,“可否麻烦姑娘把他打晕了带走?”
贺文书眨巴了下眼睛,希冀中带着俏皮,“公子可愿信我?”
“自然。”
心念一动,容珺温和浅笑附和,仿佛刚才那个提出要打晕小五的人不是他。
“来了。”
正说着,一身喜袍的小五端着酒杯出来宴客,一眼瞧见容珺,横眉冷对,“我都说了不和你走,我大喜的日子,你一直要拉我走是何居心!”
容珺被他白呛一顿,垂眸不语。
“他有毛病?”
文竹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五,这还是那个在破庙里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侍卫?
贺文书上前,二话不多说,直接掏出一张纸,“啪”的一下贴上了小五的额头。
说来奇怪,普普通通的纸竟像糊了浆糊一样,稳稳地贴着小五的额头没有掉下来。
“我这是在哪?”
小五神色霎时间变得清明,看到自家主子那看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登时惊出一身汗。
“他只是被妖物迷了魂,现在无事了。”
贺文书见容珺一直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小五,安慰道。
“还不给姑娘道谢。”
容珺还是那般温润地笑着,在场谁都没觉得异样,只有小五吓的腿发软。
“多谢大师。”
一身喜服的侍卫这次不再眼高于顶,而是肃然给贺文书单膝下跪。
他背着主子在山林里用轻功穿行,被一群人拦了路,不知怎么地再清醒过来就看到蒙着面纱的女子给自己贴符。
主子有个万一,他万死难辞其咎。
“姑娘真是高人。”容珺附和,“容某在此代他家祖孙感谢姑娘恩情。”
小五眨巴眼睛。
他打小就是孤儿来着。
想着事情,他顺手就想把挡着视线的纸揭下来。
“贴着。”
容珺只管看着贺文书温和的笑。
小五赶忙放下手,任凭那张画了鬼画符的纸飘荡在眼前。
“快走吧。”
贺文书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异样,和文竹当先。
进来的时候正门到厅堂也就几步路,可是出去的时候四人转了许久也没找到正门在何处。
贺文书停下脚步,皱眉。
这是有人不想他们离开了。
“郎君。”
娇柔缥缈的女声不知从何处响起。
“拜堂时辰到了,郎君去往何处?”
随着女声,三行八仙桌旁的客人纷纷起身看向四人,尖嘴老丈在客人中现了身。
小五执剑挡在容珺轮椅前。
老丈冷笑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霎时间爬起了一片黄毛,在座的客人有的也起了黄毛,有的却变得影影绰绰。
小五起了一身白毛汗。
他有一身精湛的功夫,可是面对这些东西,他死不足惜,唯愿主子能安然。
“我留下可以,你们要放我主子离开。”
纠结再三,他觉得自己不是这些东西的对手。
“好啊,”一阵黄风卷起,一只披着红嫁衣的黄皮子出现在庭院中,竟然口出人言,“我们原先也没打算留他,一个残废我还瞧不上。”
小五哆嗦了下,不敢看主子的表情。
“你一个修炼得道的精怪为何要做出强抢的事情?”
贺文书走上前。
小五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一身男装的蒙面女人,霎时间觉得她的身影十分高大。
“姑娘虽然有法力,可他们人多势众的,我主仆二人不敢再拖累姑娘。”
小五绷紧了神经。
贺文书耸肩,转头看向轮椅上的容珺,浅笑轻言:“公子可愿拖累我?”
容珺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皮上,含情的眼眸带上了笑意,转动轮椅,移动到了贺文书身后。
小五握着剑的手抖了。
得到了信任的贺文书很满意,双指之间夹着一张纸符。
黄皮子新娘有点忌惮,“雷符?”
“是。”贺文书言简意赅,“怕了就放人,不想杀生。”
“哪来的?”
“车上画着玩的。”贺文书实话实说。
黄皮子“桀桀”怪笑,放下了心。
周围的宾客也跟着怪笑出声。
“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也敢说自己会画雷符?”
“这世间,虚清那老道死了,也就他关门弟子阳明郡主会画,这人画的是哪门子雷符。”
“桀桀,把她自己劈熟了,正好给大姐加菜。”
“压根就不会有雷劈下来吧!”
小五心里直打鼓,悄悄拉了拉贺文书的衣袖,“要不你还是带着我主子跑吧,我拼了命也把它们挡着。”
贺文书晃晃手中寥寥几笔的纸。
“试试?”
一身红衣的黄皮子冷笑,“既然来了,就埋这吧!”
挥动衣袖。
黄沙漫天。
小五吃了一嘴沙子,眼睛都睁不开。
文竹蹲下身捂着脸。
贺文书同样看不清四周,只是衣袖被拉动,身后,清润的男声温言道:“我信你。”
像一条涓涓细流破开漫天黄沙。
利光闪过。
是黄皮子的尖爪。
贺文书轻轻退后躲闪,衣袖在黄风中翻飞,素手一扬,那张纸随即被黄风卷走。
“桀桀,随便拿张破纸也敢来我洞府抢人。”
“受死吧!”
黄皮子利爪直冲贺文书面门而下。
若是被她抓了个瓷实,整个头盖骨会被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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