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传太医外头好像嘈杂了起来,很多人在喊,在说谁不好了,他听不真切,原本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的,意识却任性起来,不听使唤地往更深处坠去。
沈嫣被一阵心悸惊醒,她仓皇睁开眼睛,她还是在那个房间里,先前险些被疼昏过去的时候,她本想回床榻上,却终究力气不济,只堪堪将被子拽了下来,如此才勉强让她没在昏睡中被冻死。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连忙扭头看过去,心里盼着会是萧珏或者钟白,可门打开却只是一个禁军,对方将一个食盒丢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等等,钟统领来过吗?”
禁军却充耳不闻,径直关门走了。
沈嫣踉踉跄跄扑过去拍门:“喂,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人过来?你们告诉我……说句话啊……”
门外没人理她,她只好不停拍门,可腹腔的疼痛还在,没多久就把她的力气耗尽了。
她不得不故技重施,拿着头一下一下去撞门。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要她安静一些,她充耳不闻,累了就休息一下,攒够了力气就继续撞门。
“你有完没完?”
一道气势汹汹的嗓音忽然响起,沈嫣一愣,这声音是钟白。
她勉强振作了精神:“你来这里是不是他要见我?他信了对吗?”
钟白的声音隔着门板透出一股冷酷:“我根本没有告诉皇上。”
沈嫣愣了:“为什么?事关他的安危,为何不说?”
“为何?”
钟白仿佛被气笑了,他怎么告诉萧珏?
本来那种旧伤复发就很要命,他还一醒过来就为沈嫣安排后路,以至于再次牵动伤口,又昏睡了过去,这都三天了,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廖扶伤说了,要是明天早上人还醒不过来,就……
他浑身发冷:“谢姑娘,就当我求你了,你别出幺蛾子了,你就让皇上安安稳稳地养伤吧,他真的经不起你闹腾了。”
“我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闭嘴……看好她,不管她再说什么都别再去打扰皇上。”
后面两句是和禁军说的。
“钟白,钟白你听我说,”沈嫣扒着门板站起来,“我说的是真的,萧珏他现在真的很危险,你不能不管,钟白?钟白?!”
回应她的只有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沈嫣无力地撞了下门板,缓缓瘫坐在地,如果钟白这条路走不通,她又见不到其他人,该怎么告诉萧珏?
难道要在这里等着对方的手吗?
不,不可以,且不说私下里的情谊让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萧珏被人谋害,单单只是他身为帝王的身份,她也不能让他出事。
一国之君,天下之本,如果他死在南巡路上,会天下大乱的。
她一定要去告诉他,一定还有什么办法能告诉他……
她目光扫过房间,试图找到办法,冷不丁看见了那扇窗户,窗户可以下水,自然也可以往上爬。
她一咬牙,好,既然没有人愿意转达,我就自己去找他。
第285章知恩图报
沈嫣开了食盒,吃不饱就没有力气,就不能爬船,所以就算被腹痛折磨的难以下咽,她也还是将食盒里的东西都吃了个大半,等禁军将食盒提下去她才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图纸,一点点谋划路线。
萧珏应该是在顶层,从这里可以一路爬上去,只是她的力气肯定不够,中间也必须要休息,她要选隐蔽合适的地方,不能在这期间被人发现,不然以她现在的阶下囚身份,一露面就会被人打死。
好在龙船上谁住哪个房间都是她安排的,如今仍旧记在脑海里,她粗粗一回忆便找出了几个没有住人的屋子,勉强能做落脚点。
她静静等着夜深下来,窗外风吹浪起,倒是十分适合遮掩行踪,沈嫣深吸两口气,大约是知道有事要做,也或者是单纯地习惯了,腹腔里的痛楚已经变得不那么难捱,至少让她攒够力气从窗口翻了出去。
只是这房间离着下面太近,一翻出窗户就被扬起的风浪扑了一脸,半边身体瞬间湿透,她咬牙忍着一阵阵的寒意,抬手扒着缝隙往上爬。
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她的身体也不如预想中的争气,原本她是计划两层歇一次,如此七八次就可以爬到最上面去,可她现在却连一层都没能爬完便几乎要没了力气。
她只能咬着牙死死支撑,无论如何她不能掉进水里去,不然就真的是畏罪潜逃了。
萧珏又会觉得自己丢了他一次吧……
她趴在一扇窗户外头休息,却连呼吸声都不敢用力,生怕惊醒里头的人,四肢却在极大的疲惫和寒冷折磨下止不住地发抖。
这么下去不行,要尽快找一个地方休息,重新制定一下路线,不然她不可能到得了。
可是这一层住的大都是宫人和各府各家的下人,人数本就众多且不是一人独居,早就住得满满的了。
沈嫣拧眉想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想起来哪间屋子是空的。
无处可躲,只能继续往上爬了。
她咬了下舌头,借助疼痛积攒了力气,奋力爬上了窗台边沿,正要继续往上攀爬,船身却陡然剧烈晃动起来,她已然没了指甲,没能扒稳船体,被这么一晃身体便失了控制,朝着水面就跌了下去。
刚才踩过的窗户却忽然被拉开,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拽了进去。
沈嫣惊魂未定,抬眼朝救命恩人看去,入目却是一片昏暗,好在不多时一点豆大的烛光就亮了起来,她本以为看见的会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宫人,却不防备竟然是徐氏。
“徐恭人怎么会在这里?”
徐氏点完灯一瘸一拐地朝她走过来,沈嫣的目光落在她腿上,这才想起先前被关在船舱里的时候听见王家三爷提过,他夫人的腿被踩断了。
她一时没了底气言语,好半晌才开口:“抱歉。”
徐氏给她倒了碗热水,闻言笑了笑:“你说我这条腿啊?罪魁祸首不曾道歉,倒是听你说了。”
沈嫣很是惊讶,罪魁祸首?
“徐恭人知道是谁伤的你?”
徐氏没言语,脑海里却闪过了那天的情形,那日着火之后,人群里原本还算冷静,可不知怎么的就有人发了疯,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肆意伤人,她为了避开自家婆母去得晚了一些,进门后也只往人少的地方去,这才避过了被人暗伤,往门口去的路上也还算顺利。
可却没想到,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却被她的相公硬生生拽了出去,为了给他自己腾出一个往前的位置,对方浑然不顾她的死活,见她挣扎不肯,竟将她推倒在人群里由着人踩踏,好在她的丫头生得结实,替她挡了不少伤,禁军又及时毁了墙壁,疏散人群,这才保住了她一条命。
原本她是该在上面第三层休养的,世家子弟即便官职不高也是有些优待的,可住在上头就要和王三爷同床共枕,每每看见那个浑蛋故作无辜的样子,她心口就止不住地有火烧起来。
这个混账,怎么有脸说要替她讨个公道?
明明害她的人就是他!
还有她的婆母,明知道儿子做了什么,还偏要将罪责推在她身上,口口声声指责她不懂事,看见相公被挤在人群后面都不知道主动让位,实在不够贤良。
她极怒之下索性带着丫头来了下人房,反正这屋子里住的原本就是王三的通房丫头,位置呼唤就当时成全了他们。
但家丑不可外扬,她想找人诉苦也说不出口,日子总还要过下去,总还得忍下去。
可沈嫣毕竟是沈嫣,朝中内眷诸般处境,她尽皆知晓,此时一见她这幅刻意回避的样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心里微微一动,徐功只有一女,断然不可能对她的处境置之不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倘若能让他倒戈向萧珏,那王家的诸般秘辛就会成为萧珏彻底破开世家横行局面的锤子。
“徐姐姐,”沈嫣轻轻一握她的手,“我记得听父亲说过,先皇有意你为赵王妃,只是徐内相怕你入皇家受苦,这才选了王家,这般慈父之心,真是让人动容。”
徐媛苦笑一声,是啊,当日她这三表兄对她处处殷勤,人前有礼,人后体贴,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有心,却哪里会想到都是假的。
她叹了口气,眼神却猝然沉静下来:“谢妹妹,我好歹救你一回,你开口便要挑唆我,有些缺德了吧?”
沈嫣被戳穿了也不羞恼:“是我唐突了,只是看姐姐如此委屈,心里不忍罢了,若是徐内相知道,怕是会更心疼。”
徐媛低下头:“父亲……是知恩图报的人。”
“姐姐,何为知恩图报?有时候习惯使然,人会忘了自己还了多少,忘了欠恩的是自己还是旁人。”
徐媛微微一怔,沈嫣这话是在说她徐家已经到了可以施恩王家的地步了吗?
“妹妹……”
“我听说徐内相先前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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