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景哑口无言。
人的心湖,深不见底。
露在外头的是别人能看的;藏在水底的,是别人不能看到的,也是自己没法子说出口的。
汤圆见两人扛上了,赶紧逃出包间去付账。
这饭已经吃不下去了,褚一诺走到门口,脚步一顿。
“是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没有资格挑这挑那?也没资格吃什么,不吃什么?”
薛知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撑着额角,表情似痛苦,似后悔。
门外的朱青挣扎了一会,还是走到自家主子面前。
“爷今儿行事有些过了,往常杜姑娘不吃的东西多了,也没见爷说什么。”
“我说的是那回事吗?”薛知景一拍桌子。
朱青糊涂了,“不是那回事,那是哪回事?”
爷和你说不着;
爷和所有人都说不着!
薛知景冷笑:“去云南府的人出发几天了?”
朱青虽然不明白好好的,爷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正色道:“大半个月了。”
“那就快了!”
薛知景的呼吸渐渐重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只是那张俊郎无比的脸上,却什么都没有。
第四十八章小花
托谢纨绔的福,褚一诺饿了。
这事要放从前,她至少还能忍个一天两天,但谢家一日三餐,餐餐准时准点。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说完便拉着汤圆去馄饨摊。
吃完馄饨,也没什么可逛的,褚一诺决定打道回府。
汤圆发现晏姑娘是个很干脆的人,说要回家,连个停顿都没有,只是这回府的路……
“晏姑娘,咱们别走四条巷吧。”
“为什么?”
“那巷子以前死过很多人,夜里常常闹鬼的。”
“郑家的案子?”
“姑娘怎么知道?”
不仅知道,托你家三爷的福,我还在夜里走过这条路。
“现在是青天白日,鬼不会出来!”
汤圆看看头顶的太阳,只能认命。
白天的四条巷就是一条幽静的小巷,两边都是高墙,偶尔几株枯枝,不安分地探出墙外。
两人刚走没几步,就听后面有马蹄声。
那马一声嘶鸣,在两人身边停下来。
“这又巧了不是,我也正好回府。”
谢纨绔翻身下马,“相逢不如偶遇,我陪姑娘走走!”
褚一诺不理他,脚下快起来。
谢纨绔那腿多长,几步就追了上去。
“那个……我不是故意挑你的刺,主要是瞧着太浪费,你就当我抽了个风,别往心里去。”
褚一诺脚下更快。
谢纨绔腆着脸又跟上去,“这次让姑娘破费,心里过意不去,下回……”
“没有下回。”
“姑娘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还是说……”
谢三爷故意拖着调子,不往下说。
褚一诺扭头看着他。
“你不敢?”
“是不敢!”
“为什么?”
因为你是有妇之夫!
褚一诺收回目光,脚步越来越快。
薛知景刚要追上去问个究竟,余光扫见有一株枯树枝上,冒出了一点嫩芽,不由停了下来。
朱青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劝道:“爷,没什么可看的,走吧!”
“怎么没什么可看的,又是一年春天了。”
他声音沉的很,甚至染了几分沧桑,褚一诺不由扭头看过去,恰好撞入一双带着笑的黑眸。
这风流纨绔什么毛病?
褚一诺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死不回头!
……
谢府角门。
杜依云扶着婆子的手,正要登上马车,忽然听见倪儿轻唤:“小姐,快看!”
杜依云寻声看过去,眼里凶光藏不住。
远处。
姓晏的女人走在前面,薛知景颠颠地跟在后面,两人之间虽然隔了几丈的距离,但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她心中冷笑一声,脚下一用劲,人便到了车上。
“倪儿,你也上来。”
“是!”
车咕噜转动。
杜依云咬牙:“怪不得大嫂能这么淡定,根本和她家男人没关系。”
倪儿真是替自家小姐发愁。
谢、杜两家是世交不错,三爷和小姐是青梅竹马也不错,可两人的婚事从来没有挑明过。
杜家是嫌弃三爷短命,舍不得女儿年纪轻轻做寡妇;
谢家是三爷发了话,不想祸害别家的姑娘。
可耐不住小姐心里喜欢啊!
从小她就喜欢跟在三爷屁股后面,三哥长三哥短的,还对杜家二老说她宁肯做几十年的寡妇,也要嫁到谢家,当一回三奶奶。
小姐这痴心一片,换来的却是三爷弄个野女人进门?
奇耻大辱!
“小姐可万万不能让那贱女人进门啊,要是生下个一男半女,虽落不上一个嫡,却还占着一个长,将来是要夺家产的。”
倪儿急道:“小姐这头,可还没过明路呢!”
杜依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看不清自己的处境。
可她就是喜欢那个男人,打小就喜欢,哪怕和尚道士都说他活不过三十,是个十足的短命鬼,她都愿意嫁给他。
这个女人能住进静思居,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杜依云两条眉毛几乎竖起来。
“倪儿,我要这个女人去死。”
倪儿脸上半点惊色都没有,只沉静道:“死有很多种办法,哪一种最不惹人怀疑,小姐得好好想一想。”
杜依云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借刀杀人!”
……
杜府的马车驶离谢家不久,褚一诺一行便到了角门。
谢总管等在角门口,见小姑奶奶回来,忙上前赔笑道:“晏姑娘回来了,累不累,要不要老奴备顶小轿?”
“我还没到七老八十。”
褚一诺头也不回:“你问问后面那位要不要。”
后面那位浑不在意,“要,怎么不要。”
谢总管一瞧这架势,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忙扯了扯自家三爷的衣袖,低声道:
“三爷,这事虽然杜姑娘有错在先,可晏姑娘下手也忒狠了些,听大奶奶说,杜姑娘两只膝盖都青紫了。”
薛知景脚步一停,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啊?
啊啊?
晏姑娘没告状啊啊啊啊啊?!
谢总管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偷偷地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褚一诺,忙一脸愧疚的把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薛知景听了,半天没吭声。
谢总管码不清主子的心思,只得战战兢兢道:“老奴刚刚又把人都叫到跟前,敲打了一遍,以后再不会出这种事情。”
“‘再不会’这三个字说得为时过早。”
三爷淡淡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谢小花。”
谢总管的真名叫谢小花,三爷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叫这个名字:他生气。
但三爷的生气和旁人不大一样,越怒越收着。
谢总管扑通跪下,“三爷,老奴……”
“你跪什么?”
薛知景笑道:“也难怪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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