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便请日常打扫书房的宫人去取笔墨和纸来。
姜氏就去了孩子们的寝房,在桌面上铺展开,又把阿梨放在椅子上坐着看。阿梨便两手攀着桌子边缘,小脑袋搁在桌面上,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瞧着。
三个哥哥学习完了,白天除了午休以外基本不回寝房的,结果也有事没事地进来转悠两圈。
姜氏看过一眼的东西都能毫无缺漏地呈现在笔下,更何况她还与叶歆接触了这段时日。
她将叶歆的轮廓呈现在画纸之上,期间又换了数支大小不同的笔,一笔一画都将细节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
后来四个孩子都围在桌边看得聚精会神。
画好了人物画像,姜氏开始用彩墨给画像上色。
阿梨哪还有半分之前的伤心之态,眼下又兴奋又惊奇地“哇”了一声,道:“我看见娘在笑呀。”
画中那神态,她眉眼含嗔,又端着为人母的仪态,那柔美的脸上还又蕴着三分笑意,当真与平时叶歆与孩子们相处时的别无二致。
苏奉不禁赞叹道:“叔母画得真好。”
这对于阿梨来说,可比先前那雪人更亲切了。
阿梨兴奋地小拳紧握,盯着画卷直唤“娘”。
扶渠从旁观看,道:“侯夫人这也太用笔如神了,便是宫中的画师,也不及您啊。”
画成后,姜氏放下笔,笑笑道:“术业有专攻,宫中画师一生钻研画技乃是大家,我不足以与他们相提并论。”
等墨迹风干以后,这幅画卷便被挂在了孩子们寝房里的墙上。
姜氏见墙上有把钳子,问起,阿梨就跟她讲了这钳子的来历,姜氏只顾笑。
后来阿梨就待在寝房里,姜氏给她讲了许多民间有趣的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
姜氏还教她多习了些字,扶渠在一旁观看,发现这位侯夫人的一手字也写得极好。
不知不觉大半天就已经过去了。
中午用饭的时候,也是在孩子寝房用的。阿梨拉着姜氏跟他们一起吃。
四只很久都没有吃得热闹了,阿梨像个小主人一样,指着这个那个让姜氏吃,还道:“舅母,这些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它们最好吃。”
然后她依然孜孜不倦地把碗里沾着饭粒儿的菜往哥哥们碗中夹。筷子夹不稳,她就用手指拈着放进哥哥碗里去。
三个哥哥毫不嫌弃,吃得蛮香。
见孩子们这般,宫人们也不禁高兴。
饭后午休,阿梨硬要姜氏陪着她,把三个哥哥挤到了一边去。
阿梨揭开自己的被窝,对姜氏招招手道:“舅母,你快进来。”
姜氏搓搓手:“这……”
兄弟三个十分自觉地默默地给姜氏挪出了地方。
然后姜氏就上来跟阿梨一个被窝了。
阿梨感叹道:“已经好久好久都没人跟我一个被窝陪我睡了。上一次还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娘陪着我睡哩。”
姜氏道:“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
阿梨叹了一口老气,道:“大概就是在我有记忆之前吧。”
姜氏:“……”
阿梨道:“我爹是个很占强的人,他把娘抢了去,每天晚上都要娘陪着他睡,娘哪里分得出时间陪我们。”
她巴望着墙上的画像,又道:“现在他们这么忙,就更顾不上我们了。”
姜氏顺着她的小背,道:“再过些日子忙完就好了。你爹怎么说的,等你学会三百个字,你就可以见到他们。”
阿梨咕哝道:“我现在已经会好几十个了。”
很快,她就睡意渐浓,又哼哼道:“舅母,回头你多教教我……我一定能很快学会的……”
姜氏应道:“好。一有时间我就来教你。”
楼千古将叶歆的每日用膳以及汤药补材等都搭配好安排下去以后,就已经是将近午时了。
她回到后殿,见寝宫里没什么动静,进去一看,叶歆竟然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楼千古连忙去找了毯子来盖在她身上。
等到午膳好了,楼千古才来叫醒她。
叶歆惺忪地睁开眼,楼千古道:“小辛,快跟我去吃饭。”
叶歆睡得手脚都僵了,楼千古给她揉揉缓缓,她回头替苏昀掖了掖被角,轻柔道:“二哥,我很快就回。”
楼千古道:“放心吧叶二哥,我一定督促小辛好好吃饭。”
两人现在用饭也不在寝宫用了,去了隔壁偏殿用。
楼千古唠叨她:“你怎能那样睡呢,稍不注意就着凉。你要是累了,便上床去睡啊。”
叶歆道:“也没想着睡,便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楼千古道:“你才取了血,身体肯定会感觉到疲惫。这血可精贵着呢,你一次取那么多,得好久才能养得回来。”
叶歆玩笑道:“之前总嫌觉不好睡,现在倒好,能睡好了。”
两人坐在膳桌前,楼千古就给她舀汤布菜。
叶歆看着楼千古一样一样摆在她面前,楼千古道:“这些,你都得吃完。”
一看都超过了她平时的食量,只不过米饭很少,大都是药膳羹汤。叶歆拿起碗筷,不管有没有胃口,都大口大口地吃下。
下午她也多喝益气补血的汤药,只要是楼千古给她送来的,她都来者不拒。
以前叶歆在膳食上向来都很节制且食量又小,可是现在她都努力吃努力进补,每日吃的东西比寻常多得多。
即便是这样,她的身体和气色也不见好,反而渐渐消瘦苍白了下来。
那是因为再怎么补,也禁不住她那样输出。
第381章你那么厉害,可以的
苏昀每日沉睡,叶歆做主将他那清醒的一个时辰也免了去,他的基本性命维系都靠楼千吟给他配制服用的药物。
叶歆每日处理完案头上堆积的事务,绝大多数时候都用来陪苏昀,给他按摩按摩身体,不至于肌肉萎缩,又拿了兵法书卷来,读给他听。
朝中局势虽然被叶歆暂压一时,可是苏昀一直没有出面,人心始终惶惶不稳。
还有浔阳的疫情已经非常严重,京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各方人士汇聚京城,使得这座城本就十分拥挤,再加上人心惶惶,疫情一直没能得到解决,那些被扣在京中没有染病的人,就开始浮躁动荡,集结在一起想要冲出城去。
叶歆调动大营将士,将闹事者全部羁押。
虽然出动的都是没有得病的士兵们,但事先就有传言流了出来,道是大营士兵里也瘟疫肆虐,所以京城里的人们一见士兵,就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这也给将士们省事了不少。
朝中休朝太久、群龙无首,朝臣们纷纷上书,请皇帝主持朝政。
因为朝堂政务是叶歆这个皇后在打理,旨意命令也是她在下达,朝臣们对此已经相当不满。甚至于明知叶歆每日会看折子,还是匿名上奏,痛斥后宫女眷把持朝政。
如若皇帝再不出面主持大局,恐怕再难以服众。
照最坏的打算,再这样持续下去,可能朝臣们甚至会联合起来,反对叶歆这个皇后当政,要将她拉下台来,另择人选打理朝政。
苏昀的心腹大臣觐见,叶歆在御书房会见,商议对策。
他们都谏言,希望皇帝能出面主持一下朝纲,那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
可是如今苏昀的病已经步入第二阶段,需得靠着叶歆生血供养才能维持现状不再恶化,叶歆怎能轻易将他唤醒。
一两个时辰,对于常人而言是很轻松,但对于他来说不是,可能清醒的这一阵,就能将她先前的努力全部作废。
叶歆问过楼千吟,他的意见和自己一致。
叶歆坚持到今日,因为要反复取血,身体气色已经大不如前,楼千吟自是不能拿苏昀的性命开玩笑,更加不会放任她这么久以来所付出的心血白费。
但最终叶歆还是命人传令下去,明日恢复早朝。
眼下,叶歆坐在窗边,手边放着器皿,她解开手臂上缠着的绷带,那道伤痕因着反反复复的割裂,已经显得红肿一片、十分狰狞。
可是她仍旧毫不迟疑地拿了刀刃,再次将伤口割开。
让自己的血滴滴答答地淌进器皿里。
楼千吟见着,紧紧抿着唇线,袖中的手握紧成拳,忍耐着。
现在的她,和他刚到京那会儿相比,已经又苍白又憔悴。她身上的血,为了维护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都快被吸干了!
为了骗过床上的苏昀,知情的人都将叶歆取出来的血一应称作是鹿茸血。
为此,叶歆还请求楼千吟当着苏昀的面儿讲起过以这鹿茸血做为药引的疗效,以及现在京里到处收集活鹿采取鹿茸血制药云云。
叶歆道:“楼大哥这些日也着实辛苦,适当地休息一下吧,不要将自己逼得那么紧。”
楼千吟不明意味道:“你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叶歆抬起头对他笑笑,双眼黑白分明,神情柔和且认真,道:“虽然大家都本能地依靠你,但这并不全部是你应该负起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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