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曦却猛然站起身,推开了他,几步走过去将巴掌大的石头捡起来……
“碎了一块?这颜色,难道是拓印红泥复刻过?宸妃用红泥拓印了一块!还有一块,她一定知道还有一块在哪……”
沈君曦蹲在地上,自言自语着,桃花眼底闪过碎冰般的冷光。
被磕碎的边角呈现出淡淡的青色,青色才是这把钥匙的原本颜色!
有第三把,被复刻的第三把!
这般老物件颜色渗入内部,如果不是磕碎了些,根本看不出来。
萧宸狠狠震楞在原地,手指发颤,脑子里在飞速转动着。
她今日去寺庙见了他母妃竟然找到了钥匙,但是她下午为什么没说?
母妃拓印了一块她家里机关钥匙出去?
失措的慌张席卷过萧宸心头。
他惶恐担忧会成真,母妃与她娘亲的死有关!与大火有关!
若真的是他母妃害死柳素芷,她还愿意日日见他吗?
沈君曦拢紧了衣裳就朝外走,萧宸抓住她手臂,轻声问道,
“小侯爷,你要去哪儿?”
“还不能问哥哥,我要去问天雪,隐谷镇被灭口那日启动外面机关的是不是这把钥匙,我觉得,既然这般钥匙被人拓印过,可能性很大……”
“灭口?”
萧宸楞楞的问她。
沈君曦失神垂眸,仿佛有破碎的星光从她眉眼飘落,轻轻回道,
“整个村庄的人,男女老少全部都被灭口了…无论我隐医谷得罪了谁…他们都是无辜的……”
萧宸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拉,低声哄道,
“天雪与大哥都喝醉了,这会儿怎么能醒过来?明日再问,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嗯,他们喝醉了不能回答,明日我再去问问宸妃,她给谁了,还是被谁借走过,她应该会告诉我的,她没必要害我娘亲……”
沈君曦的思维极为清晰,清晰的到了让萧宸害怕的地步,他不确定沈君曦明天会不会记得。
他轻“嗯”一声,缓缓的将她手中的石头花瓣挪到自己手掌心,抱起她,不急不缓的为她脱外裳。
“乖,别害怕,没有证据,我不会伤害你娘亲……”
沈君曦忽然抚摸向萧宸的脸庞,朝着他柔软的笑了一下。
萧宸拿起她的手掌,轻吻了下。
他知道,她恩怨、是非、都分明。
哪怕喝醉了都从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但他不想与令她痛苦的事情扯上关系,自私的恐慌着。
“一直以来,事无大小,我都帮不上你,现在竟还不想你查,害怕与母妃有关,你会因此不喜欢我,我真的一点都不好…不孝也不忠…”
他将她抱到床上,自卑难过的在她脖颈拱,一点点涉取着能安抚他恐慌的温暖。
他知道自己像是个累赘。
若没有她,他便什么都没有。
“听我说……世间人,无论好与坏都有规律可循……
任何事都有因与果,我在意因果…
你乖,不怕。
我家在多国交界处,战争时常连绵不断。
往日我混迹江湖在榕国酒楼上吃茶,望着官兵驱赶、羁押流民,与一孩童对视,我觉得世道真恶劣,但我能力在此,我又不是天下之主,仅是个小小的谷主罢了,我能做的…仅是无奈地在埋怨皇帝,在心中叹息。
那时候我的愿望是…打遍天下,做世最厉害的神医……侠客……
……
后来,我来到京城……
我是权倾天下的镇国侯,手握接近君主的权利,如果对世间事还仅是叹息,埋怨……过去岂不是在自欺欺人……
哥哥说,儿女情长是私心,是小爱,似乎身负重任谈儿女情长便是不对的事。
但你要向我证明,我是对的。
我知道你心不在权利斗争,在我。
我想,你是我的,心不在夺名夺利便能最好的运用权利,不会为了野心、权利对天下不择手段,你能做好我交给你的事情……
为了我的使命,也为了我们脚下的路…
于我心中,你…你是美玉明珠,会造福很多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人皇的道理,是圣德,是统治,是温饱、和平、求同存异……
可千古以来能有几位皇帝称得上圣帝明君?
大多数皇帝要么痴迷后宫玩乐,要么痴迷征战掠夺,要么平庸无能……如果你对这些都没兴趣,又是很聪明的人,那未来,你便能成为千古明君之一,被世世代代敬仰供奉。
这才是……
属于你萧宸的因果。
我亲手种的“因”,你会结出的“果”。
旁人因果,是她们的孽,与你萧宸无关。”
沈君曦的嗓音很轻,她第一次向萧宸袒露她的野心,似乎也不算是野心,是她的真心。
她是女子,但是她的梦好大,心好大。
“小侯爷连儿女情长都要拿来造福世间,小侯爷……不觉得累吗?”
萧宸轻轻问她,他得承认,他对权利的欲望来自她。
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也只因为她。
他没那么伟大。
沈君曦发出一身轻笑,侧过身掰正他的脸,望着她,尤为认真笑道,
“不累……因为是你,以后再也没人能压迫你……除了我……”
她含着酒气,亲了亲他的柔软的唇。
萧宸含着她的唇欺身而上,他裹住她的舌尖,黏黏腻腻的与纠缠在一起,情欲涌动,爱意交缠心尖,他却浅尝而止。
用她最喜欢的声音,轻轻哄道,
“道德经有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听到道德经沈君曦方被撩起来的一点儿欲望都没了。
绵软的打了个哈欠,埋头在萧宸怀里安心的合上眼睛。
萧宸顺抚着她的纤瘦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的轻柔抚摸着,感受她呼吸极其均匀后,缓缓的松开她,掌心捏着那块钥匙,悄然退出屋内,离开了镇国府。
沈君曦自从被萧宸陪睡后,噩梦虽然没有减少,但几乎不会被魇住。
因为萧宸就算睡着,也能感知到她不安的情绪波动,会清缓低柔的同她倾诉……她不知道内容,但很令她安心、暖心的话。
时间久了就产生了只要身边里有萧宸的气息,她好像就能反复听见他的低柔爱语……
哪怕他不在了。
寅时,距离朝臣上朝还有一个时辰。
天又黑又冷,风夹着棉絮一样的雪花倾洒在京城之上。
今年不仅入冬早,且雪特别多,便是京城百姓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低品阶的官员在宫门口的等着蹭灯。
这灯不蹭可不行,抹黑赶路跌倒不算什么,每年都有不少官员因为在摸黑步行,不慎跌入御河淹没命的。
上朝的一件极考验体力的事情,一般情况唯有三品上的重臣才能在温暖的殿内站着议事。
大多数朝臣都是在顶着寒风在殿外三拜九叩帝王,御门听政,年纪大些都吃不消。
但这阵子太子掌朝,大臣省去了三拜九叩流程,多数心里还是偷着乐的。
朝圣门外的大臣见到有人点灯来了,这便想跟上去“蹭”,但仔细一细看,宸王!一个个在昏暗中面面相觑,当下给他跪拜行礼,不敢蹭了。
萧宸面色清冷,步伐极快,周身寒意摄人,在官员眼里不像是上朝来的,像是收拾太子的。
几位要好的大臣在黑暗中小声议论起来。
“难道宸王今日会参与朝会?”
“看着不像啊,镇国府距离皇宫仅一盏茶的功夫,王爷来的未免太早了。”
“哎呦,张大人知道的不少啊……”
“害,朝廷的天说变就变,听闻陛下在行宫激怒了镇国侯,沈小侯爷回来后直接将宸王养在镇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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