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柠没有动。
化念解魔这么几年的时间,还从来没遇到过像陆时这样的人物,这人何止忘恩负义,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也难怪唐见溪连这人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真的,很污耳朵。
“晏姑娘,我劝你还是先离开的好。”
陆时缓缓闭上眼睛,“别连累了院子里的那一位,毕竟这里是陆府,他私自带人进来,我能告他一个图谋不轨。”
姓陆的,你他妈的做个人吧!
沈晚柠被人捏住三寸,愤而起身,一只脚跨出门槛的同时,她眼神暗了又暗,到底从牙缝里扔下一句。
“陆时,我还会来找你的。”
“晏姑娘。”
陆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后果你担不起!”
沈晚柠的心,直往下沉。
第三百四十八章天意
马车缓缓启动。
李不言两只眼睛盯着沈晚柠青紫的颈脖,唰唰往外喷火。
“谁干的?”
“不言,别冲动。”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沈晚柠把刚刚和陆时见面的情形,一字不漏地说给李不言听。
陆大掐她脖子的感受说得尤其详细。
因为只有越详细,李不言才能判断出这人的身手是高是低。
“是不是高手我不好说,但此人一定心狠手辣。”
李不言阴沉着脸,“习武之人弱小不欺,妇孺儿童不欺,这是道上的规矩。”
沈晚柠很不明白:“陆时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坏事、缺德事做多了呗,身边不安个高手,他夜里能睡着觉吗?”
李不言一掌拍在毯子上。
“妈的,做人忘恩负义也就算了,怎么能连点人味都没有呢?”
李不言越看沈晚柠的颈脖,越心疼,感觉自己快被气升天了。
“男人啊男人,都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还是我娘说得对啊,凤凰男这种东西碰不得,谁碰谁死。”
“凤凰男?”
“姓陆的原本是只土鸡,借着唐家的势变成了凤凰,然后就自己一飞冲天,不管别人死活,这就是凤凰男。”
李不言咬牙切齿,“我现在充分怀疑春闱舞弊案,跟那只陆土鸡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他在里头搞的鬼。”
沈晚柠沉默良久,道:“走,咱们去茶楼听戏喝茶。”
“你还有这心思?”
“大太监严如贤的家被抄了,这么大的事情,茶楼酒肆一定会有人议论陆时,回家也没事干,不如去那边听听。”
沈晚柠:“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咱们内里走不通,就先从外头来。我就不信了,他陆时是铁板一块。”
“说得好!”
李不言斗志一下子被激起八丈高,“咱们一定要把陆时这个狗男人的皮,给一层层揭下来,姑奶奶就不信他的邪!”
沈晚柠沉默半晌,道:“不言,你还记得一年前我在交州府化的那个小心魔?”
“记得,是交州的韩家堡。”
李不言感叹:“大户人家啊,给咱们安排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东西,我到现在最忘不掉的,就是他们家的……”
“不言。”
沈晚柠出声打断,“我记得韩家堡是镖局,也顺带替人打探消息。”
“你的意思是……”
“他们欠我一个人情,我想请他们打听一下陆时这个人。”
“为什么还要打听,唐见溪不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他只说了一部分。唐岐令倒台后,陆时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怎么一步一步甩掉唐岐令学生的名头?又是怎么一步一步做到二品大员的位置……。”
沈晚柠看向她:“在不惊动三爷和小裴爷的情况下,用韩家堡最快,也最稳当。”
“韩家堡啊……”
李不言肉疼死了,“这人情你要问他们拿个十万八万的,他们也肯给,现在用来打探那只土鸡……”
“还要不要把凤凰男的皮一层一层扒下来?”
“扒!”
李不言一掌挥出去,“扒他个精光!”
“我还想知道陆家的。”
沈晚柠掏出帕子,系在脖子上挡住淤青。
“想知道什么样的水米,才能养出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孙后代。”
……
夜幕降临,开柜坊热闹起来。
好些日子没出现的谢三爷和小裴爷,今儿个出现了。
两位爷先在大堂里赌了几把,嫌玩得不够大,就又上了船坊,羡慕得一众赌徒在心里骂老天爷,妈的,怎么就没给他们投个好胎。
船驶离码头,三爷和小裴爷站在船尾,两人浑身都不自在,有种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忐忑。
小裴爷受不了,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
“这样啊,正面坦白,反面不坦白,听天由命如何?”
“行。”
“别行啊,说定了,就不能反悔。”
“好。”
小裴爷把玉佩往上一扔,伸手一抓,摊开掌心——
正面???
说!!!
小裴爷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把玉佩塞到秦言非手里,“我刚刚如厕没洗手,你来。”
是谁说不能反悔的?
谢三爷白他一眼,把玉佩往上一扔,抓住,摊开——
反面???
不说!!!
谢三爷整个人一激灵,又把玉佩塞回到小裴爷手里,“我如厕也没洗手,还是你来。”
“你这王八蛋能不能有点出息?”
恰好这时梅娘扭着细腰走过来,小裴爷心思一动,把玉佩扔给梅娘,“赶紧的,往上抛。”
梅娘只当两位爷在玩什么把戏,听话地把玉佩往上一抛。
玉佩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叭”的一声落下。
落在了哪里?
好巧不巧的竖着卡在了甲板的缝隙里。
谢三爷和小裴爷低头一看,同时在心里叹口气。
三爷:“明亭,天意啊!”
小裴爷:“天意,不可违!”
两人抬起头,目光一对视,尘埃落定:嗯,就这么定了,说一半,留一半。
……
依旧是那个码头,等船的也依旧是那个人。
一身浅灰色长衫,让人想到一句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赵公子走进船舱,脱下斗篷,往桌边一坐,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人。
小裴爷像个小媳妇一样,心虚地坐他边上,心虚的用手托起下巴,心虚的开了口。
“这事儿吧,都怪我,我心里不甘心,想着怎么样也得争取争取,所以就拉着五十跟过去了。”
赵亦时拿起一颗葡萄,“争取争取什么啊,小裴爷?”
“终身大事啊!”
手上一滑,葡萄滚落下去,赵亦时一脸诧异:“你还不死心?”
谢三爷掀衣坐下,剥开一颗葡萄,递到赵亦时的手上,“男人吗,吃不到嘴的,能惦记一辈子。”
赵亦时把葡萄放嘴里,抿了几下,吐出一颗籽,放在裴笑的掌心,“出息的你。”
破冰的机会终于来了。
秦言非掏出帕子,拉过赵亦时的手,讨好似地替他擦了两下,趁机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纵着他的,要骂骂我。”
“噢?”
赵亦时声音淡得像阵风。
第三百四十九章哄人
赵亦时声音淡,眼神也淡。
“你纵着他争取沈晚柠?”
“否则怎么办呢,这人天天夜里想人家姑娘,想得睡不着觉。”
谢三爷冲赵亦时笑了笑,“回头你要瞧上了谁,我也纵着你。”
没由来的,赵亦时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人。
那人束着发,一张白净的脸,脸上堆着笑,“殿下,登徒子好色,非爬墙不可窥也!”
怎么会是她?他想。
静了片刻,赵亦时挥开三爷的手,继续吃他的葡萄,吐出一颗籽,还放在小裴爷的掌心,“谁的心魔?”
小裴爷:“水月庵一个叫静尘尼姑的。”
赵亦时:“什么来路?”
谢三爷:“查到是教坊司的一个娼妓。”
赵亦时看了谢三爷一眼,“去了什么地方?”
小裴爷:“河间府山观县的木梨山,拜访一个隐居的高人,那高人姓唐,字见溪。”
谢三爷:“遗憾的是,没问出些什么,在山上住了一夜,就打道回府了。”
说话间,小裴爷的手上,已经摆着九颗葡萄籽。
赵M.L.Z.L.亦时从三爷手里抽走帕子,一根一根手指擦干净,然后又把帕子扔给他。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谢三爷:“……”
小裴爷:“……”
“一个个愣着做什么?”
赵亦时嗤之以鼻,“是嫌弃本太孙没什么本事,帮不上忙吗?”
“哎啊,我的怀仁啊!”
小裴爷把手里的葡萄籽一扔,直接把身子凑过去腻歪上了。
“你他娘的可太够意思了。”
“滚!”
赵亦时推开他,头一偏,淡淡地看着谢三爷。
三爷露出一个千年不变的、无辜的、可怜兮兮的笑容。
“三爷笑给谁看?”
“怀仁你啊!”
“还笑得出来?”
“苦笑。”
“三爷,苦笑也是笑。”
“总不能对着我们堂堂皇太孙哭吧!”
“哟,小嘴还挺会说。”
“就剩下嘴了。”
谢三爷眼里带了笑,一只手摸着心口,“不对,还有一肚子的感动。”
“三爷。”
赵亦时哼了一声,“这感动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听我家怀仁的。怀仁让放心里,三爷就放心里;怀仁要表示,三爷就表示表示。”
秦言非笑得一脸谄媚:“反正,都是他说了算。”
“油嘴滑舌,你也给我滚!”
赵怀仁伸出一根手指头,用力的点了他几下,不够,直接戳到他的脑门上。
三爷笑得桃花眼眯成一条缝,一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无赖表情,反倒让人无从下手。
“谢总指挥使,不是本殿下要说你,这人疯,你也跟着一道疯吗?”
五个字的称呼,让秦言非眼睛一亮。
升官的事儿,成了!
他直接伸手按在赵怀仁的肩上,意味深长道:“怀仁想疯,三爷也陪着。”
“陪吃,陪喝,陪睡,陪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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