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吐出两颗牙来，痛哭流涕地求饶：“我不敢，真是她说的，真的是她教的……”
“还敢胡说！”
钟白又是一拳打下去，然后一拳又一拳，直打到男人没了力气开口，只敢哼哼的时候才收手，免得真把人打死了。
然而他这般严刑拷问，那一看就是软蛋的废物竟然还是没改口，钟白心里有些发毛：“皇上，这……”
“满口胡言，动乱宫闱，杀。”
顾识淡淡开口，一句话说得毫无情绪。
钟白却敏锐地听出了他故作镇定下的波涛汹涌，一个字没问便将人拖了出去，长刀一挥，鲜血四溅。
然而随着血迹洒落，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又是幽微殿。
殿前司已经有些懈怠了，虽然出于职责仍旧前去查看了，可以往关于走水的迅速反应已经不见了，再这么来几次，恐怕宫里就算真的走水了，他们也来不及救火。
“皇上，谢姑娘那边怎么办？总不能真的不管，不然以后……”
顾识抬了抬手，没让钟白说下去，对方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想不到。
绝对不能让洛曦这么胡闹下去。
“摆驾，幽微殿。”
玉春在门外听见吩咐，立刻去传銮驾，钟白却站在门口没动弹。
他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变成这幅样子，他一开始当真没往洛曦是主谋上想，现在听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只是那假大夫的反应却由不得他不信。
他无措地抓了抓头发，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皇上，说不定还有什么误会，谢姑娘她……”
“有没有误会，试一试就知道了……”顾识疲惫的闭上眼睛，“传旨太医院，所有太医，当值的不当值都去幽微殿，朕要看看那么多人，到底能不能给朕一个结果。”
所有太医……
钟白一听这阵仗就觉得心慌，可也清楚顾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这要是换做旁人在这种时候遇到这种事，只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
脾气要是再爆裂一些，说不得会让这场中毒，假戏真做。
他叹了口气，匆匆去太医院传旨，不多时十几个太医便到了幽微殿，钟白一扫人群，就瞧见少了两个人，一个是跟随龙船南巡的廖扶伤，另一个则是跟随龙船回京的张唯贤。
“皇上，少了两个人。”
他上前一步禀报，顾识早太医一步到了幽微殿，却并未进门，只站在门口看着幽微殿门前点着的灯笼。
“不妨事。”
他生性并不严苛，何况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少一两个并不影响大局。
他也猜得到那两人去了哪里，良妃这次果然被气得不轻。
“候着。”
他抬手理了理衣裳，谁都没带，独自进了幽微殿，出乎意料的是，灶台燃着洛曦却不见了影子，他盯着那硕大的浴桶看了许久对方才从后院绕过来，看见他的瞬间仿佛愣住了。
顾识朝她伸出手：“洛曦……”
这般寻常的言语和动作，在他们之间却已经许久都没发生过了，洛曦有瞬间的恍惚，回神的时候身体已经自觉地走了过去，紧紧抓住了顾识的手。
“不是说不来了吗？”
顾识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晦涩和失望：“听说你在熬药，所以来看看，是怎么了？”
洛曦也垂下眼睛，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明明十指相扣，抓得那么紧，却莫名地感觉不到任何安心。
她把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感受着顾识手腕上温热的体温，心下这才稍微安定了些。
“我知道熬药给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的身体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这药浴是有用处的，先前我还在呕血，但泡了之后就不会了，你让我再试几天好不好？”
顾识静静听着她说，并不打断，等她话音全部落下才抬眼看过来，神情温和得近乎虚假：“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体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洛曦似是很挣扎，片刻后才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在滇南的时候我替你挡了一杯酒？那酒有问题。”
顾识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为了朕……”
他不自觉往外拽了拽手，却被洛曦更紧地抓住了，她仿佛没察觉到顾识那自内而外的疲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看在是为了你的份上，再让我熬几天好不好？”
顾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摇头：“如果，我告诉你，你根本没有中毒呢？”
洛曦睁大了眼睛，随即愤怒地甩开了顾识的手：“你怀疑我在骗你？安康也这么想，你们都这么想……我不过是想救自己而已，为什么都不信我？”
“好，”顾识打断了她的指责，“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敢不敢让太医进来给你看看。”
洛曦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抖着手指向门外：“他们都是一群庸医，如果他们能看出来，我又何必从宫外找人？”
“朕只问你，”顾识攥紧拳头，盯着洛曦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敢不敢？”
第379章谁是赢家
那眼神落在身上，强势又锋利，洛曦这才明白过来，顾识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幽微殿的大门，钟白正候在门口，看见她时神情颇有些复杂。
洛曦却懒得理会，一把便将他推开了，她目光扫过人群，却是没能瞧见该在的人。
她转身看向顾识：“我可以让他们诊脉，但我要张唯贤也来，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他一定可以。”
顾识没有拒绝：“可以，廖扶伤也会过来。”
“他就不必了，”洛曦开口拒绝，“他也是庸医一个。”
顾识神情越发晦涩，廖扶伤的医术他是知道的，在整个太医院里都算是拔尖的，这样的人在洛曦眼里竟然都算是庸医。
“那就如你所愿……去找张唯贤。”
话音落下，他抬脚进了偏殿，一声传召飘了出来：“都进来吧。”
可洛曦仍旧站在门口，太医们进不得门，只能巴巴地等着。
洛曦不知在想什么，呆站许久才抬脚进了屋子，太医凑过来诊脉时她抬手撸起了袖子，看似配合，可却只露出了一点点手腕。
太医有些为难：“姑姑，可否再往前一些。”
洛曦抓紧了袖口，只当是没听见，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搭了张帕子，凑合着诊脉，却只觉脉搏平稳有力，虽然有气虚血弱之症，却因为洛曦是女子，他便没多想。
“回皇上，姑姑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不等顾识开口，洛曦先愤而起身：“庸医，我都说了我身中奇毒，你却非要说我无事，你诚心要来冤枉我的是吗？”
太医没想到自己报了喜还能落埋怨，一时有些无措，正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见顾识摆了摆手：“下去吧，下一个。”
洛曦捂住手腕不肯再给他们看：“我说过了，他们都是庸医，什么都看不出来，只会冤枉我。”
顾识狠狠掐了掐眉心：“若你当真有事，这么多人总不会没有一个人能察觉，但凡有一个人说不对，朕就信你，就允你留着那灶台。”
洛曦很明显陷入了挣扎，她又扫过一群太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是你说的。”
她终于松开了手，由着太医一个个上前诊脉，有了前车之鉴，太医们越发谨慎，诊完了脉也没言语，反倒凑到一起商量了起来，眼见他们讨论的激烈，洛曦不自觉坐直了身体：“这般商量，可是发现了不对？”
顾识也不自觉抠住了扶手，心情却远比洛曦复杂得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盼着他们诊出些什么来。
“如何？”
太医们这才上前回话：“回皇上，臣等仔细商讨过，洛曦姑姑的确并无大碍。”
顾识松了口气，洛曦的脸色却彻底变了，她抓起脉枕狠狠朝太医砸了过去：“你们商量好了来耍我是吗？难道你们就没看出来我有血虚之症吗？”
太医小声辩解：“可姑姑是女子，女子因葵水之顾，这般脉象属实正常。”
“还敢胡言？如何能一样？你们……”
“够了！”顾识眼看着她发作，心神俱疲，“洛曦，你到底是真的想医治还是想生乱？”
洛曦动作一顿，仿佛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她转身看向顾识：“我生乱？我为何要生乱？”
顾识垂下眼睛，是啊，你为何要生乱……
“让太医都看完吧，说不定真的有人能看出来。”
顾识沉默片刻，还是没能质问出口，他不只是在给洛曦机会，也是在给他自己机会。
他不想对这个人彻彻底底地失望。
然而洛曦却退缩了，她转身进了内室：“我不看了，除非张唯贤过来，否则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请脉。”
顾识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还敢使性子，恼怒地拍了下桌子：“洛曦，你以为这件事由得了你做主吗？给朕过来！”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内室的门当着他的面关上了。
顾识等了又等，见洛曦始终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脸色慢慢黑了，他低吼一声：“洛曦！”
玉春抬脚上前，已经准备好了去踹门，然而顾识顿了顿，又慢慢坐下了，他垂下头一下一下地揉着自己拍疼的掌心：“去传张唯贤。”
钟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竟是并不意外。
一刻钟后廖扶伤先一步赶了过来，在顾识心里自然还是更信廖扶伤的，他看了对方一眼：“你进去好好看看。”
“是。”
廖扶伤躬身应声，报了姓名才推门进去，却是刚走了一步就被枕头打了出来：“我说过了，张唯贤不来谁都别想给我诊脉！”
顾识的脸又黑了：“你喝了什么迷魂汤？廖扶伤哪里比不上张唯贤？”
“我不管，他不来我不看！”
“你！”
顾识被气得浑身哆嗦，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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