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顺手用铁链锁上了外面的大门,他轻声问道:“后门锁了?”
“锁了!”江林致像是干坏事的跟班,贼贼一笑,“我把看门的都迷晕了,出厨房的时候顺便踢倒了油罐,还把面粉洒满了整个屋子,不过……”江林致表情忽然不解起来,“你那么照顾那个姐姐,为什么不带她走?”
陆环堂给江林致带好帏帽,从高墙外扔了一个火折子进去,道:“自然是小姐交的好,但凡会有二心的,一律按一定会有二心的处置。”如昨日的刘小,今日的赤缇。
几十条人命烧起的火光里,江林致踮脚搭上陆环堂的肩膀,道:“可以啊,你深得为师道真传。”
陆环堂笑着躲开她:“不要。”
“为什么?”江林致以为陆环堂嫌弃自己什么都不会,忙找补道:“我嘴甜吧,人情世故处理得不错吧……”
即使在深夜,也该早点离开这。陆环堂把手伸到江林致腋下把她抱倒马车上,打断了江林致的话,他笑得别有深意,宛如新长成的小狐狸,大胆又新奇地探索这个世界:“不是因为这些。”
江林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实在好奇,好奇地掀开车帘,顶着风问道:“那为什么?”
少年的声音在寒风中恣意飞扬,“我没有欺师灭祖的乱伦癖好。”
第二十一面 宫宴
如果不是江府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之前的那场抄家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环堂到底还是年岁小点,从没经历过这样屈辱的事情,道:“随国律法严明,那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摄政王无故抄家,商不与官斗,但我们大可以把证据递交给皇帝,皇帝巴不得要他的把柄。”
江林致倒是不甚在意,她撩袍在只剩褥子的床上坐下,环顾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屋子,道:“十几年前那场大乱,朱颜花被烧了大半,那年吴国突袭,你猜军饷怎么来的?”
陆环堂自然不知这其中密辛,垂首洗耳恭听。
江林致平静道:“官员和皇帝禀报还有大量黄铜可以出售,便卖给几家商人,强迫他们签了官府的文书。国库得了钱,前线就有了保障。黄铜虽然不好买,但礼器、首饰、锅碗瓢盆和刀剑总能用到,也不会让那些富商亏本。来年春耕,吴国退兵,那几户富商就被抄家了。至于原因听个乐就行,官员说吴国所造兵甲中含铜,这些富商就是把东西卖给敌国,让敌国攻打我们的罪魁祸首,犯了卖国罪。”
祁灵均办事效率很快,说话间就让侍女把屋里的布置复原,坐在一旁看起了账目。江林致其身伸臂转了一圈,“你看,人在,总能东山再起。人在,咱们就偷着乐吧。”
江林致对陆还堂道:“过几日宫宴,你陪我去。你先去弄tຊ一套像样的衣服,练一练剑舞。”
陆还堂看了眼祁灵均,见后者毫无波澜地清理账目,恭敬应下退了出去。
人一走,江林致便仔细打量了一圈祁灵均,确定他没有伤后笑道:“他倒是疼你,没为难你分毫。”
祁灵均的笔顿了顿,很快恢复正常,他头都没抬道:“要不是他疼我,被留下来善后的我哪能再见到小姐呢?”
内容是拈酸吃醋的,语气是毫不在意的。江林致靠过去,挠了挠祁灵均的下巴,道:“没办法啊,小姐我去哪儿,都没办法带你。”
闻言祁灵均本就幽深的眼眸更加深不见底,他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问了不仅自取其辱,连表面的旖旎都没有了。
赴宴那天,江林致在腰带里别了一圈解各种毒的药。
祁灵均深深看了陆环堂一眼,陆环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个男人之间就这样确认了对方的意思—江林致的命一定要保住。
商贾走侧道,搜完身后有宫人领路。江林致似乎感受不到那些官员的侧目与不屑,兴致勃勃地往前走。
前脚刚踏进巍峨的大殿,后脚便听见一个声音,“哟,换人了?”
那声音似乎是个定身咒,冷却了陆环堂全身的血液,他想装听不见,带江林致入座。
可江林致已经转身了,她冲那如大红芍药娇艳的女人施了一礼,道:“好久不见,郡主容貌更甚从前。”
来人是南阳王的独女,京城第一美人—南锦屏。几年前有百姓把江林致与她比肩相称,闹了好大一场不高兴,因此郡主也就记住了江林致。后来南锦屏的未婚夫竟转头悔婚去追江林致,这梁子结的就更大了。
毕竟再唯才是用,戴乌纱帽的和卖货的,终究是隔着人定的那几道教、几条流。后人拆了前人定的东西,不知道要摔着多少架子上的人,越“上层”的人,自然越生气。
情有可原嘛。
江林致表示一万个理解,也没在乎南锦屏的阴阳怪气,道:“灵均有事忙,这不派了一个新人跟着。”
南锦屏嗤笑一声,看清了跟着的人,更加得意了。她绕了江、陆两人一圈,笑着盯着江林致,道:“之前不是能把男人迷的神魂颠倒嘛?怎么这次用我用过的男人?”
陆环堂正是与南锦屏春风一度,才拿到了那个官员举荐的令牌。这是摄政王知道,江林致自然可以查到,所以她没有一点被羞辱的感觉,故作可惜道:“哎,还是郡主命好,天生享福的命,牛乳用来沐浴,蜀锦用来擦脚。这么厉害的脑子和功夫也就配成郡主的入幕之宾。”
这话里的讥讽之意挡也挡不住,南锦屏再娇蛮,这点暴殄天物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她扫了一眼江林致的席位,坐下捻起一颗硕大的樱桃,冬日的樱桃,二品以上的妃子都不一定能吃到,这显然是逾矩的东西。南锦屏笑道:“自然不如你啊,你物尽其用,用到他们死。要不怎么有如今这一身富贵和樱桃吃?”
陆环堂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见江林致并不在意他与南锦屏那一段,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心中反倒堵得慌。
江林致忽然绊了一下,弄撒了一盘樱桃,顺带碰掉了南锦屏手里那颗。
咕噜咕噜的樱桃滚了一地,宛如上好的红宝石洒在金匣中,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宫人立马上前收拾。江林致道:“无妨,洗洗还能吃,我个商人不在意这些。”
皇帝下首的摄政王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宫人,继续与那些官员寒暄。
陆环堂注意到了那宫人手脚实在麻利,看公演还没开始,便跟了上去。
那宫人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把那樱桃扔进了大殿周围的火盆中。完好的上等水果不按吩咐端回去,下人不趁机分了,也不扔泔水桶里,而是扔火盆里,着实有点意思。
心中有了答案,陆环堂快速回去,见已经有人上了新的水果—是普通一点的杨梅。趁皇帝还没到,南锦屏吃了好几个,有挤兑了江林致几句,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席位。
江林致递给陆环堂一个杨梅,似寻常聊天一样问道:“扔了?”
“扔到火盆里了。”
江林致叹了口气:“可惜啊,那么好的樱桃,只能等来年夏天了。”说着她斟了一杯酒遥遥敬了摄政王,看着摄政王脸色黑了,她才笑着饮下,对陆环堂道,“以后对郡主客气点,你今日失礼了。”
是了,他今日因为怕江林致心生嫌隙,都忘了给南锦屏行礼。今日要不是南锦屏,江林致现下已经中毒了。
随着一声“皇帝驾到”,殿内的人全部归位跪地。
年轻的声音从大殿中央传来:“众卿平身。”
起身的瞬间,陆环堂隔着前面数排的人看了皇帝一眼,这个与摄政王分庭抗礼的年轻帝王倒是很有帝王的威严,只是脸庞还是稚嫩,穿着合身的龙袍也有种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宴会便开始了。
宴会上氛围倒是轻松,几场歌舞后,官员们也开始推杯换盏,三两一簇地低声闲话。
有几个摄政王一党的人已经喝高了,在大殿上赛起了摔跤。
摄政王也不阻拦,兴致勃勃地看着,甚至还领头助威。
虽然摄政王手下竞争激烈,大有霍濯那样自利算计的人,但更多的是有能力又忠心的老部下,他们从草莽一步步跟着摄政王到了今天,是摄政王钢铁般的臂膀。
想要瓦解他们,并非一日之功,还是取得江林致的信任后拿到朱颜的秘密更靠谱一点。这样一想,陆环堂倒是觉得被摄政王放弃也不失为一条明路。
忽然,有人坐不住了,毕竟摄政王的人没个正形地在庄严的大殿内闹,实在不成体统。礼部参事张大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来了句,“果然是乡野村夫,不懂规矩,大殿之上像什么样子。”
几个保皇派的官员低声耻笑。
宴会上还有许多官家女官女眷,他们赤膊摔跤确实欠考虑。可自己的人被驳了脸面,江尽挹绝不会罢休,他忽然指着江林致,高声道:“江小姐,前几日跳的那什么舞不错,给张大人来一段文雅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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