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豫白眉宇间深深皱出一条沟壑,径直朝殷琉双屋中走去。
“豫白。”
快要走到门前,忽然一道声音将他叫住。
褚豫白回眸,见吕晴婉徐徐走来,弱柳扶风似的。
他随口便说:“入夜天凉,你身子弱,该多穿些衣裳。”
语落,他又忽然想起,殷琉双那面无血色的模样。
他从未说过任何关切话语。
看他心不在焉,吕晴婉暗自攥紧手,面上却浅笑着摇头:“无碍,我就是有些事想与你说。”
“此处风大,我们回屋说。”
吕晴婉拉着褚豫白回房。
离开时,褚豫白回眸看了一眼殷琉双的房间,一片漆黑。
进了屋,吕晴婉上手为褚豫白脱下外衣。
褚豫白莫名不悦,却未表现出来。
接着,怀中传来一片温热。
是吕晴婉倚进褚豫白怀中,双臂揽着他的脖颈,满目温情。
“豫白,我们本就该是夫妻,既然我回来了,那我们成婚可好?”
怀中之人身子温软娇嫩,与殷琉双那瘦骨嶙峋的硌人手感截然不同。
可褚豫白却毫无情欲可言,反倒觉得那脂粉味十分刺鼻。
这一刻,褚豫白突然意识到,他不爱吕晴婉。
见他木头似的,毫无动作,吕晴婉眼睛泛红,垂然欲泣。
“豫白,你是不是嫌我在外脏了?”
“莫要多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褚豫白当即否认。
他不假思索地推开吕晴婉,转身离去。
褚豫白不自觉就走到了殷琉双院中。
推门而入,屋中安静地可怕,就连呼吸声都没有。
脚下踢到了铁链,借着月光看去,褚豫白忽然心一滞。
脚铐解了,殷琉双不见了!
第16章
“人呢?”
褚豫白双目猩红,冷冷盯着跪着的护卫与侍女。
不过一日,那么大一个人竟能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下人跪着,颤颤巍巍磕头。
“大人,奴婢不知……”
褚豫白的拳猛然砸在桌上,硬生生将红木桌砸出数道裂痕。
“叫你们伺候人,就是这么伺候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废物!拖下去杖毙!”
吕晴婉闻声走来,便见到这一幕。
“消消气。”她端上一杯热茶,轻抚褚豫白的手背,惊道:“豫白,你的手受伤了!”
褚豫白眼神蒙着阴翳,随意看了一眼,压下心中怒气:“……无碍。”
他无法对吕晴婉动怒。
吕晴婉还是拿出一条手帕,为他做了简单包扎,粉唇嗫嚅道。
“豫白,你为何……非要留下她不可?”
褚豫白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如吕晴婉所说,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殷琉双。
曾经,他可以说是为了吕晴婉,所以他恨她,要折辱她。
可如今吕晴婉回来了,那份恨意也该淡去。
“豫白,你是不是……”吕晴婉欲言又止,目中已有泪水打着转。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一边流泪,一边强撑着笑意道。
“无碍,若是你心有所属,我会自行离开,不会耽误你们。”
褚豫白眉头皱起,心中越发烦闷。
他曾答应过母亲,非吕晴婉不娶,他都记得。
他本就欠她的,又令她无端吃了三年苦。
褚豫白强压下情绪,温柔将吕晴婉拥入怀中,温声说。
“晴婉,我绝不会辜负你。”
殷琉双在马车上整整坐了七日。
她亦不知目的地是何方,只希望越远越好,躲到一个褚豫白无法触及的地方。
距离京城越来越远,那双灰暗的双眸也逐渐泛起了光亮。
这日,在一处村落中落脚。
马夫去喂马,殷琉双寻了一茶水摊休憩。
她面容丑陋,即便是带了面纱,也掩不住面上的疤痕。
所幸如此,其他人就算看到她的奇怪装束,也不会多看她第二眼,甚至大多数人会退避三尺。
殷琉双独自坐在角落里喝茶。
寡淡无比的茶水,字心情的加持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来了一行人,三三两两聊着天,提起她的名字。
“你听说了吗?首辅大人发布通告,寻得前朝公主殷琉双者,可得黄金千两!”
“千两黄金?!这殷琉双是个什么大美人吗?”
“曾经是,如今却是第一丑人咯!”
殷琉双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下意识将头埋低了些。
她绝不能再被找回去!
看来她跑的还是不够远,还远远不够。
那几人就在她背后坐下,侃侃而谈。
“即这殷琉双这么丑,首辅为何愿意花这么大手笔?”
“恨她呗,你是不知道当初那公主,强行押他进宫做驸马,拆散了人家一对苦命鸳鸯!”
殷琉双无心再逗留,将茶一饮而尽,起身正要离开。
却又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我还听闻,若是七日内殷琉双不回京,便要将先帝的骸骨被挖出来,挂在城墙上示众!”
第17章
殷琉双猛然僵住。
她脚下一个踉跄,又跌倒回椅子上。
什么?!
褚豫白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
殷琉双眼中充斥着痛苦与挣扎。
此事若是褚豫白说的,那这事恐怕并非是空穴来风。
他为了折磨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到底该怎么办?
是该继续逃,还是用自由换来父皇的入土为安?
值得吗?这份自由重要吗?
她这一条贱命,活下来本没有意义,只是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盼着她活下去。
喻臣与行首转告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公主,穷途未必末路,绝处犹可逢生。”
“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把唯一的生路留给了你,公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殷琉双攥紧手,无声哀鸣。
旁人用嫌恶的眼神看了这个奇怪的人一眼,纷纷离去。
殷琉双沉吟了片刻,也离开了。
马夫正在等她,看到她便问:“小姐,接下来往哪走?”
马夫是个实在人,收了钱办事,倒也尽职尽责。
殷琉双嘴唇颤了颤,艰难挤出几个字:“……继续……往前走。”
“好嘞。”
马车晃晃悠悠开始走。
殷琉双心中沉痛不已,摘下面纱喘气时,才发觉手掌心已经被自己攥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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