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棠……”顾明渊想喝口热茶，开口想要叫来丫鬟，却下意识唤出了沈惜棠的名字。
无人应答。
唯有门外的沈惜棠听见了名字。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推门装傻道：“世子，您说什么？”
顾明渊有些恍惚，摇了摇头。
他看向书案。
他尚且有记忆的日子里，每天夜里都会有一碗沈惜棠送来的热汤，从未缺席。
可他，也从未喝过……
顾明渊闭上眼睛，将汹涌的情绪藏进心底。
就在这时，他望着沈惜棠，忽然道：“你觉得，本世子对沈惜棠的伤害，深不深刻？”
沈惜棠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伤害深刻吗？
沈惜棠不自觉地回忆起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去。
她不愿意去想，便是不愿意亲手磨灭掉她和顾明渊的那些，在她心中仅存的爱意。
可是顾明渊却要亲手撕开这层遮羞布。
她没有及时回答，顾明渊就仿佛懂了她的回答一般，苦笑了一声，挥手屏退了她。
这一夜，顾明渊枯坐一夜。
知道这个时候，他脑海里翻涌着无数过往不见的记忆，他才痛苦的承认。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他亲手，杀了他最爱的人。
……
在第二天一早，顾明渊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的面容却憔悴至极，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近乎是急切的，顾明渊找到了木一：“沈惜棠葬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第31章
木一心下一惊，见顾明渊神情不对，赶忙回复：“世子爷按照您的吩咐，未曾将沈惜棠葬入国公府的陵园，属下因此遣派了人去城外买了块墓地，只是路途遥远了一些……”
顾明渊只觉心中抽痛至极。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竟然化作一个悲伤至极的表情。
木一彻底惊住了。
世子爷这一生，几乎谁也没有再见过他悲伤的模样，哪怕是木一，他从小和顾明渊一起长大到现在，他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明渊捂着抽痛的心口，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般，哑声道：“带我去见沈惜棠。”
顾明渊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劲。
木一不敢违抗，当即便遣人带着顾明渊前往城外。
国公府并不缺钱，木一心中对沈惜棠也十分有好感，所以为她买下的墓地也并不算十分差劲。
可是顾明渊来到墓前，却觉得心痛至极。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土丘，应当是为了早日下葬，原本该有的石碑却被一柄木牌代替。
木一尴尬解释：“那日世子爷吩咐越早下葬越好，石碑来不及……”
顾明渊却不想听。
他缓缓上前，但每靠近一步，他都觉得脚下如有千斤重，如踩在刀尖一般难受。
直到他终于来到沈惜棠的面前，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竟然径直跪倒在地。
“惜棠……我来见你了……”
沉默许久，顾明渊伸出手。
那只向来只会握住马鞭，握住长剑，握住弓箭，几乎战无不胜的那只手颤抖着，缓缓划过木排上的字迹。
上书：沈惜棠之墓。
却连身份都不敢写明。
顾明渊觉得头颅和心脏都疼的厉害，就仿佛有人拿着刀尖，一点一点割裂他的神经和血肉一般。
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话语滚到舌尖，却仿佛一滴雪水，彻底融化殆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只能够确认，或许沈惜棠，根本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而这个认知钻入脑海之中，顾明渊缓缓垂下头，竟然落下一滴泪。
回忆那些日子，他给过沈惜棠的，好像除了伤害就是伤害。
那些痛苦里，竟然没有一点点值得回味的甜蜜。
就在这时，雨滴打下来。
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雨来得或许并不及时，但却让顾明渊能够痛痛快快地在沈惜棠的墓前流下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顾明渊的哭泣终于停了下来。
他脸上满是水痕，手哆嗦着抚摸上松软的土壤。
“我恢复你的世子夫人之位，你起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像是进入了回忆和现实的错乱，他一点一点用手指挖开那块土丘。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不远处的护卫和木一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赶忙冲上前。
“世子爷！不可！”
但顾明渊却猛然甩开所有人的阻止，疯了一般怒吼：“都给我滚！”
“你们都不想让我见她是吗？她也不想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对吗？本世子偏不！你们都给我挖！把她给我挖出来！”
第32章
木一见状也红了眼睛。
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实在孽缘，实在痴儿。
若是世子爷能早一些醒悟，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是，有些话他不能说。
因此木一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这是她的墓，您让她安息吧……”
“安息”二字出口，仿佛终于唤回了顾明渊的理智。
他看着已经被他挖得乱七八糟的墓地，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一般，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沙哑的、包含痛苦的声音响起：“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要接她回去，把她挖出来葬入墓园，她，是我顾明渊唯一的妻。”
说罢，顾明渊转身离开。
回到国公府，他第一时间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气得险些晕倒，而他在城外的所作所为也在此时彻底传开了。
可是无论国公夫人如何哭闹，顾明渊都并未退一步。
他直接搬入了别院住下，可是从此却睡不好了。
他时常夜半惊醒，如此时，他睁开眼睛时，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沈惜棠。
她站在前方，言笑晏晏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轻移莲步上前替他摁住眉心，轻声道：“阿渊，辛苦了。”
顾明渊眨了眨眼睛，将即将涌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可是再看过去，沈惜棠却消失了，站在那里的只有丫鬟棠儿。
她端着茶水，小心地看着他。
顾明渊闭上眼睛，心痛难耐。
他知道，那样的场景，此生永远，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顾明渊，从此痛失所爱。
……
而顾明渊所作的一切，沈惜棠最后也还是全然都知道了。
她的心中十分复杂。
只因外面都在传，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沈惜棠可谓传奇。
她是麻雀变了凤凰，却水性杨花，与外人有染。
再后来死后下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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