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曌并不意外梁庭深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梁庭深是楠楠父亲，他确实有权知道楠楠的近况。
“我们这几天都在楠楠小姨那。”
施曌平静地说道。
“小姨？”梁庭深从记忆的角落里才捡出了这么个人，“你们去了法国？”
施曌点头，将茶几上的文件又往前推了推，这回，文件的尖角甚至都快碰到他的小腿了。
“我回国只有一件事，就是与你离婚。”
她又讲了一遍离婚。
梁庭深心里那股不受控的戾气横冲直撞，几乎要破壳而出。
“那为什么要离婚，你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结婚这几年，我何曾在物质上亏待过你？就算是在感情上，我是忽略了你，但也不该二话不说，一点解释没有，就要与我直接离婚。”
“施曌，你当我梁庭深是什么人？我梁庭深的婚姻又是什么可以被随意对待的东西？”
他的质问句句都带着血。
施曌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她的犹豫，她的挣扎，在梁庭深的眼里，一文不值。
“因为你出轨了，梁庭深。”
第19章
梁庭深还想说些什么。
讲他的委屈，讲他为了能娶一个小家庭的女儿做了什么努力，讲他为了能给施曌和楠楠一个优越的生活，在工作上有多拼。
可施曌就一句简单的话，便将他全部的借口悉数打散了。
沉默再次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主旋律。
就像之前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梁庭深冷淡地问出了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施曌回忆起了那一天，她在梁庭深书桌里看见赵漫宁照片的那一天。
“半年前。”
梁庭深的手无声地攥在了一起。
他竟有些难以呼吸：“你怎么不问我？”
施曌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有必要吗？你心里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我，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梁庭深无话可说，眼神终于落在了离婚协议上。
他拿起协议的那一刻，竟觉得协议有千斤重。
施曌列的清单很简单，甚至对她自己有些苛刻了。
“你只要这么点？你如果要在法国生活，这么点……”
“够了，梁庭深。”
施曌叹了口气，眼神平静：“这些东西已经够我和楠楠下辈子生活幸福了。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欠你的。”
可这样，就变成他对不起她了。
梁庭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向来自信的一切，此刻居然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施曌，如果我说，和赵漫宁……”
“梁庭深！”
施曌不敢再让梁庭深继续说下去，她害怕从他嘴里听见那几个字。
“我真恨你。”
她眼前含了泪，不知是为了谁而哭的。
梁庭深的话都被堵在胸口，他沉默地看着施曌，脑中闪过这几年的画面。
一幕幕，一刻刻，都幡然回到了他的眼前。
此刻，他才像是醒悟了过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真的留不住了。
“好，我同意离婚，但我要能定期地见楠楠的权利，还有这部分的股权分割，也得听我的。我梁庭深不缺这点钱，既然你想要楠楠的抚养权，那我希望你不会有一天因为钱的事而迟疑。”
“毕竟你有钱，楠楠才能生活得好。”
梁庭深将所有翻滚着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理智地叫来律师，重新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
签字时，他的笔尖触到纸张，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可对面的施曌已经爽快地签完字，甚至有心提醒了一句：“是没墨了吗？”
梁庭深攥紧了笔，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就像是签订某种合约一样，签完了离婚协议。
没有一丝感情搀着，单纯合约关系。
梁庭深眼见着施曌将签完字的离婚协议放进包里，然后她微敛住神色。
他的呼吸也一滞。
他都做好了要回答那些俗套的问题。
什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吗？
梁庭深都做好了一切质问的准备。
可施曌却只是微敛住了神色，仅此而已。
她施施然地站起，抿住嘴唇，就和无事人一样，最后说了句：“好了，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然后，消失在别墅里。
再也不见。
第20章
这别墅可真大啊。
梁庭深从未这般觉得自家别墅竟是如此地空旷又凄清。
好似施曌离开时，也带走了这个别墅唯一的生气。
他只得安慰自己，至少从今以后再和赵漫宁相处时，不用再担心找什么借口敷衍施曌了。
这是好事，他本就不屑得撒谎。
梁庭深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才如同幽魂一般上了楼。
回到卧室，也是直接瘫倒在床上。
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疲倦，就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精力，只剩一副躯壳在这。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梁庭深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眼睛与天花板的白炽灯对着。
刺眼的光扎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渗出泪来。
这一刻，视线变得模糊。
他想起的是那场只有六个人的婚礼。
施曌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父母冷眼看着自己，而她浑然不觉。
母亲叮嘱自己：“既然娶了，那就不要对不住人家。”
他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娶不到赵漫宁，那么娶一个与她很像的女人，也未尝不可。
反正男欢女爱，不过那样。
可新婚之夜，施曌在他面前褪去了洁白的婚纱，露出白皙的锁骨，肌肤，一寸寸就如钩子一般勾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一夜，他从没记起，施曌是赵漫宁的翻版。
很多事情在记忆里被时光给模糊了，梁庭深偏偏在婚后一年，忽地再次遇见了赵漫宁。
她回国了，且单身状态。
怎么就这么巧。
怎么就偏偏他结婚了？
梁庭深想不通，于是放纵自己去接触赵漫宁，看着她如同记忆里那般开怀大笑，似乎这样就能暂时忘却些什么。
忘却他已婚的事实，忘却家里早已有了一个女人，忘却他早就和别的女人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这样难捱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他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去追求赵漫宁了。
可为什么，梁庭深的心还是空的吓人？
他不知道。
……
施曌顺利地和梁庭深离婚了。
这就像是了却了心头上的一桩大事，许多负担都在这刻烟消云散。
她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偏偏‘闪耀之星’的导演又找上了她。
“施曌，我们总决赛有个表演赛，你能来返场吗？个人solo。”
施曌没法拒绝，于是又推迟了出国的时间。
好在‘闪耀之星’的总决赛就在几日后举行，她匆匆忙忙的，只好选了当年她当主角的那部舞剧的独舞片段。
这个片段她跳过上千次了，不怎么需要排练，就能找到感觉。
时间很快到了总决赛那天。
剩下的三名选手一一在台上跳完了自己的独舞。
施曌穿着简单的黑色开衫，就站在舞台一侧，看着梁庭深一次次坚定地选择了赵漫宁。
他的偏爱向来不背着所有人，如今离了婚，更是大胆直白了。
施曌深呼吸，低下头开始调节着自己的呼吸，为上场做准备。
台上的主持人也适当地说道：“在成绩公布之前，我们请来了许多之前淘汰的舞者。她们即将给这个舞台，带来最后的礼物。”
“首先上场表演的，便是我们的灵魂舞者。”
“施曌！”
第21章
灯光暗了下去。
施曌趁着黑暗来到了舞台中间。
她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股冷意从脚心一直蔓延到心脏。
灯光大亮，音乐起。
那一瞬，施曌化身成为当年的那个初出茅庐，却被所有人叫好的“首席”舞者，在这个小小的，却又无比珍贵的舞台上。
跳上最后一支舞。
评委席上。
梁庭深从听见施曌的名字那刻起，他便恍惚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记得，这支舞，是他第一次见到施曌时，她跳的那支舞。
那时，他只觉得这个姑娘跳起舞来，有几分赵漫宁的影子，同样的轻盈，同样的缥缈。
可现在，明明是同一支舞，可一切都变了。
施曌跳的更加洒脱，更加有力度。
梁庭深终于知道了。
是他，将当年的施曌，杀死了。
五分三十七秒，音乐结束。
梁庭深眼眶悄然间红了。
施曌温婉地冲镜头一笑，他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再见了，‘闪耀之星’。”
施曌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翩然离去。
梁庭深沉默着，耳机里传来导演的声音：“庭深，你的告白，还继续吗？”
他盯着施曌的背影，像是刻意反着来似地。
“怎么不继续了。漫宁才是我喜欢的女人，我要让她在拿到冠军的这一天，也成为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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