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惊魂未定,却看见封城已经扑过去将那人摁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揍了起来,那醉鬼也不甘示弱,面对石头般坚硬的拳头,直接迎头回击,场面混乱极了。
南星颤抖着从包里翻出手机报警。派出所离得不远,出警很快,当警车停下的时候,封城已经占了上风,正将那人双手摁在背后压倒在地上,他则坐在那人身上喘着粗气。那人被狠狠压住动弹不得,嘴里却还骂骂咧咧说着醉话。
民警直接全体带去派出所。
做完笔录后,南星和封城并肩坐在等待室,相顾默然。南星眼瞟他额角上的伤口,很想问一句疼不疼,却在看到他紧绷的冷脸后又把话憋了回去。
醉汉的老婆终于赶了过来,先是对着民警解释了半天,然后又到南星和封城面前道歉了半天。此一闹,那男人的酒也醒了一大半,最后也不情不愿地被他老婆拉过来一起赔礼。
南星终于明白这醉汉为什么会‘非礼’她了,因为她今天穿的这套衣服竟与他老婆是同款,不仅如此,两人今夜的发型也一样,男人喝了酒醉眼朦胧,又因为路灯昏暗看不清楚,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抱错人了。
南星哭笑不得,但好在误会已经解除,就大方地答应了和解。
那位太太也很善良,还好心询问要不要带封城去医院看看,他们会承担所有医药费。但南星见对方鼻青脸肿的似乎伤得更重,于是就和封城一起拒绝了她好意。
临走前,那男人心服口服地对南星说了一句:
“这位太太,你先生真厉害,我可是拳击教练,居然都没打过他?!!!”
南星很想解释他们并不是夫妻关系,但就这种情景来讲,还是不澄清的好,免得还要重新追究责任。封城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回道:
“谢谢夸奖,你也不差。”
“你等着,我以后再约你,咱们拳击馆再战一场!”男人摩拳擦掌。
“随时奉陪。”封城挑眉一笑。
乌龙总算是结束了,派出所门口的路灯下,橙色光芒将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南星打破沉默,问:“我们怎么回去?要不我们打——”她其实想说我们打车吧,因为她看到封城只穿了件毛衣,实在有些单薄。
封城打断她,简短地说:
“走回去吧。”
派出所离小区不算远,走路约莫只要十几分钟。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到马路旁时,封城突然停下脚步抓住南星的手腕,等走过马路又倏地放开。
封城的手很凉,但被他握过的手腕却灼灼微烫,南星想开口问他冷不冷,却被抢了先。
“你今晚去哪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南星终于有了话题,她说:“哦,我是去了那个妇联的读书会。”
“读书会?”封城再次打量了一番她美丽的服饰和妆容,蓦然起了怒意,“你去相亲?”
南星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相亲,我是陪同事去的,我都没有跟相亲男说过话!”她保证,那个宅男真的不算。
“陪同事去?”封城仍眉心紧蹙。
于是,南星就把莉娜和关周的事粗略地说了一通,这才看到封城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二楼?”封城问出关键问题,她被尾随后竟然知道跑到楼下喊他的名字求救,这让他很意外。
南星愣了半晌,然后如实道:“从我知道肖宇是房东开始。”这话其实不严谨,应该是从猜到肖宇是假房东开始。
“还有我加的那个微信……其实是你吧。”南星声音越来越轻。
封城停下脚步,转身道:“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不拆穿?”
南星没抬头也能感受到他灼人的目光,她低头看向别处:“你应该……不想让我知道吧……”
说对了一半,封城心念一动。这个问题不止她,其实他自己也很矛盾,他既想让她知道他们如从前般近在咫尺,又害怕她知道后会惊慌逃离。
“而且你女朋友如果知道了……也不好……”南星的声音像蚊子哼。
封城一头雾水:“女朋友?”这又是哪一出?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就是那个……我刚回来那些天,每天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南星眼睛瞟向别处,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些。其实她在回国前就已经做好了封城已有女友或者已经结婚了的心理准备,可真正触碰到这些,又让她介意地不得了。
封城只是略微思考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蹙眉道:“那不是我!那几天恰好是肖宇借住在那里。”他简直想咬牙切齿,这个肖宇到底在他的房子里干了什么?以后他再想找借口住到自己家里,是绝对不会再答应了!
“是吗?”南星其实也怀疑过前后的住户不是一个人,可是没有证据,现在听到他的解释,心情一瞬间就明朗了起来,脸上也浮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封城的心瞬间软下去,心里软成一片,原来她早就猜到这一切,她其实知道楼下的是他,可是并没有因此远离,反而在遇到危险时,还能第一时间想到他。想到这里,封城的眉目瞬间舒缓,连语气都柔和几分:
“是,从你打听这套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他向前逼近一步,“但是我没说,我是想等你告诉我,你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要住回以前的地方,真的只是因为习惯,还是为了……”
还是为了我?
封城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害怕,万一她的回答是否定的,那自己将输得一败涂地。毕竟她的身边,已经出现比他更好的男人。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南星不敢再看,她盯着脚尖,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
是为了你,她可以这样说吗?可是他曾亲口说过再也不想看见她,她的父亲间接害死了封教授,这是他们之间无法抹去的伤痕,也是无法跨越的隔阂。就算他们对彼此还有感情,但真的能做到尽弃前嫌吗?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南星看了一眼,立即挂断。但那边的人似乎很锲而不舍,挂断后很快又拨来,她无奈只好接通电话。
是宋温言。
南星握住手机走到一旁,小声回应着电话那头,持续了约莫十分钟,她才挂断通话重新站到封城面前。
“你要走?”封城并不想偷听她和宋温言的通话内容,然而在如此静谧的夜晚,那些对话像午睡时的蚊子叫一般,不停地往他耳朵里钻。
“我不走。”南星察觉到他的误解,赶紧解释,“我只是去广州出差,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和宋温言?”封城快要压抑不住怒火。
南星一紧张,开始磕磕巴巴:“是去见法国的一个投资方,刚好也是我和他在法国时共同的朋友,指名要我一起过去。本来我也不准备去的,但是这关系到工作室的发展,又是盛情难却,我没办法才……”
封城已经转身走了,速度快的她要小跑才能追上。
“你不用跟我解释!”他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在国外同居那么久,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不是吗?所以你跟我解释什么呢?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南星抓住他的衣袖,跑得太急以至于快要接不上气:“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在法国确实住在一起,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对他也没有那个意思……”
“可他对你有!”封城猛地停下,后面的人来不及收回脚步,径直撞上他挺拔坚硬的后背,“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他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沉积已久的痛楚与酸涩,“你们有五年的朝夕相处和回忆,可我在这些年里却对你一无所知,跟他一比,我算什么呢?”
封城的声音在抖,心也在抖,简直快要压抑不住:“乔南星,你扪心自问,分开这么久,你对现在的我又了解多少?你没发现吗,我们都变了太多太多,守着回忆是过不了一辈子的,你懂吗?”
是啊,他说的没错,他们早已不是记忆中的彼此了。
破镜,终究不会重圆,因为粘得再牢固,照出的景象也是扭曲的。
“你的意思是……”她同样颤抖着声音,不敢继续往下说。
“从我知道你不告而别的那天起,过去的封城就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不敢跟你再有任何纠葛!”
南星的心脏被狠狠揪住,眼眶一热,滚烫的泪径直滑下,直落到下巴。
封城背对她而立,仰着头,忍住眼眶中欲夺路而出的灼热。这些年来,他每每在深夜里独自回忆和思念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都让他肝胆俱裂,那些伤口在夜晚被不断撕裂,又在朝阳升起时自行愈合,最后终于结成了一道叫做‘回避’的疤痕。
他终究变成了一个‘胆小鬼’,不敢靠近,不敢主动,不敢再敞开心扉。
再无人声,身后静默得像空无一人。
良久,他转过身,缓缓伸手抹去她下颌的泪珠,痛苦地笑了,又似在自嘲:
“你知道吗,我已经是个溃军,再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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