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宅院，主子下人统共没几个，哪会有人不知死活的闯进小花厅？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意味着沈晚柠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的重要。
沈晚柠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在花厅里来回踱了两圈后，才道：“唐岐令的案子，的确是冤枉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剧变。
“明亭。”
沈晚柠点名小裴爷：“你如果是科举的出题人，你最怕什么？”
“我……”
小裴爷语塞了好一会，“怕卷子出得没有水准，怕……”
“还怕题目泄露。”黄芪插了一句嘴。
“对，对，对，怕……”
裴笑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唐岐令不会监守自盗的，他要脸。”
“他是太子太师，已经是青云顶端的人了。”
沈晚柠目光挪向秦言非：“我和不言今天去了严如贤宅子，特意去看了看唐之未听戏的地方，是座二层高的戏楼。”
秦言非一方面觉得安慰，至少她向自己坦白了行踪；
另一方面又隐隐生怒，被封了的宅子也敢闯进去，万一被人瞧见了呢？
“能在后花园里搭得起戏楼的人，也不会缺银子。”
沈晚柠转过身，看着无边的夜色：“唐岐令舞弊的初衷，就不成立。”
夜色勾勒出沈晚柠修长的颈脖，秦言非看着那颈脖上的青紫，挪不开眼睛。
“那么，谁要陷害他呢？”
第三百六十章分析
“是啊，谁要陷害他呢？”
小裴爷一脸疑惑：“要定唐岐令的罪，证据肯定是铁证，否则前太子早就帮他翻案了。”
朱青：“小裴爷说得对，不能光凭一些推断，就说唐岐令是冤枉的。”
黄芪：“三司可不是吃闲饭的，一个个本事都大着呢。”
沈晚柠转过身，走到秦言非面前，微微低下头，与他平视。
秦言非心都不会跳了。
“我们换个思路。”
沈晚柠：“今天如果太子不从那扇朱门里走出来，结果会是什么样？”
秦言非被她问得一怔。
沈晚柠没等秦言非回答，就自顾自道：“会对抗越来越激烈，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血流成河？”
秦言非点点头。
沈晚柠：“严如贤舞弊案，是由谁负责？”
秦言非：“太子！”
沈晚柠：“案子刚刚开始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会怪罪谁？”
秦言非：“太子！”
沈晚柠：“太子说事情上午才出，傍晚书生们就聚众闹事，这速度正常不正常？”
秦言非：“太快了。”
沈晚柠：“可见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你承认吗？”
秦言非：“承认。”
沈晚柠：“那么我想请问三爷，会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谁？
那个人就在秦言非的喉咙里打转，他只需轻轻一张嘴，就能脱口而出。
“你一定知道那人是谁，但你没有证据！”
秦言非用力点点头。
“当一件事情什么证据都没有，偏偏事情却发生了，那么……”
沈晚柠微微挑起眉：“那么我们就抛开所有的证据，只从一个地方入手。”
秦言非：“什么地方？”
沈晚柠：“这件事情对谁最有利，谁就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人。”
犹如一声晴天霹雳，刹那间所有人都僵坐在当场。
朱青和黄芪的脸上，甚至同时露出了恐惧。
书生闹事，皇帝怪罪太子，谁最有利？
汉王。
唐岐令舞弊，唐家被抄，前太子受牵连，谁最有利？
当今陛下。
小裴爷捂着心口，有些受不住，“晏，沈晚柠，这事，这事……”
“这事只是我的猜测，你和三爷左耳进，右耳出，不要记在心上。”
沈晚柠没让他把话说下去。
“下面我想查一下严如贤这个老太监，唐岐令的宅子怎么就到了他的手上，如果小裴爷和三爷知道，就和我说一说。”
小裴爷怔怔地看向秦言非：你知道吗？
秦言非苦笑，“宅子到他手上的时候，或许连我大哥都还没生下来。”
为防着沈晚柠又爬墙进严如贤的宅子，他赶紧又说：“而且这人查不得，沈晚柠，皇宫里的人，谁查谁倒霉。 ”
又一个说查不得。
这深宫到底是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晚柠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的握成拳头。
秦言非余光看一眼那只拳头，又有些于心不忍，“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沈晚柠也苦笑，“别的办法就是再见一见陆时，很多的谜底，都藏在这人的身上。”
秦言非忽然感觉坐不住，蹭地站起来，在花厅里来回踱步。
“沈晚柠。”
他在沈晚柠面前站定，极深地吸了口气。
“为什么说谜底都在陆时身上？就凭他今天弹劾严如贤春闱舞弊？如果这只是巧合呢？”
沈晚柠对上秦言非微凉的眼睛，轻轻开口。
“祖父说，梅具四德，初生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
“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岁寒三友中，他凭什么占一个竹；唐之未为他连太子都拒，或者可以说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那么唐岐令呢？”
秦言非的脸了，有了一丝裂缝。
沈晚柠挪开目光，看着地上的青石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秦言非听。
“唐岐令阅人无数，收他为徒也是昏了头脑？”
秦言非：“……”
……
烛火跳动。
窗外的雨声渐渐弱了下去。
花厅里没有人开口说话，除了不喜欢动脑子的李不言，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余下五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最沉重的是秦言非，桃花眼像被蒙上了一层阴郁，陆时压根见不到，锦衣卫前前后后护着呢。
他抬眼去看裴笑：你可有办法？
裴笑无声摇头：鬼的办法！我爹现在也进不去。
秦言非：那怎么办？
裴笑：鬼知道！
秦言非：你小子跟鬼飙上了？
裴笑：我宁愿现在是鬼，就能飘进陆府问个明白。
沈晚柠不用看两人之间眉眼官司，就知道事情很难。
恰好这时李不言捂嘴打了个哈欠，她趁机道：“累一天，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秦言非点点头表示赞同，“朱青。”
“爷。”
“你去和太孙说一声，今日书生的事情，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他暗中查一查是谁。”
“是！”
“其他人先去睡。”
小裴爷不傻瓜，听得出三爷是话里有话，多嘴的问了一句，“那你呢？”
秦言非看着沈晚柠，“我有话要和她说。”
“我没话和你说。”沈晚柠迅速起身。
“沈晚柠，你在怕我？”
谁怕你？
沈晚柠屁股往下一沉，双手抱起胸，脸色十分的沉稳、淡然。
秦言非侧过头，目光在裴笑，李不言，黄芪脸上一一扫过，用意十分的明显。
裴笑：“……”操，小爷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多余呢！
李不言：“……”狗男人！
黄芪：“……”睡了吧，不给三爷添乱，已经够乱的了！
……
花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沈晚柠才发现，对面男人的气场有多强。
烛火把他的眉眼映得温柔极了，和都察院门口那副吃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眼神无处安放，只能看向屋外。
屋外一片漆黑，雨点敲打着窗户，声音听着有几分不真切，就像他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依旧觉得像在做梦。
“沈晚柠。”
秦言非深吸一口气。
“以后尽量不要让自己置于险境，人的命只有一次，老天让你活下来，不是让你去冒险的。”
这话，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沈晚柠颇有几分奇怪地看着他。
第三百六十一章失眠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秦言非端起茶盅，用喝茶掩住了脸上的动容，她看到书生聚集，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
放下茶盅时，他脸上又恢复了刚刚的平淡，“其实我一早就防着书生们闹事呢。”
这话有言外之意，沈晚柠听得出来。
“是我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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