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镖局的正殿中央,正前方的壁画上是简简单单一只蜉蝣和两旁的十六个大字——匹夫之勇,亦能撼岳,微尘之力,聚则成山。
蜉蝣是我画的,字是找名士写的。
那是走马镖局和泥鹿帮创建的初衷。
蜉蝣令是一枚透亮温润的玉佩,是我画了样子,专门让人打造的。
我将它交给了小耗子。
鼠爷会心怀初衷一路带着弟兄们走下去。
而我给泥鹿帮铺路,但不会让泥鹿帮任何一个弟兄涉险。
因为杀李京,不仅为了泥鹿帮和那些家破人亡的人,也是为了齐家和我自己。我恨他。
他本来就是人上人了,却不满足,谋反篡位,随意左右他人生死。
若是没有他,我的阿爹和哥哥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不敢想,因为我知道那会很美好,可再美好,也再没有机会实现了。
我是定要亲手了结他的。
小耗子不似往日的嘻嘻哈哈,握着蜉蝣令抿唇不语。
良久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值得吗?为了心里执着的恨意,弃我、春姨和那么多弟兄于不顾,亲自去杀他,值得吗?泥鹿帮谁都可以取他性命,可为何你非要亲自动手?又为何非要将蜉蝣令交给我?难不成为了杀个人,连命也不想要了?」
我听到那句「值得吗」,突然就低低地笑了。
从前杀昭荣长公主时,她也问我:「值得吗?」当然值得。
这一天等的太久太漫长,我已经很想阿爹和齐宁了。
他看出我的固执,闭了闭眼,再不说话。
春姨知道此事后,泪流满面。
她将我带回家后,一直对我很好,默默支持我的任何决定。
开绣坊,建镖局,创帮派,她眼里有着担忧,但从不反对。
可这回她抱着我,泣不成声地求我不要去。
「鹿丫头,非去不可吗?你不要春姨了吗?」
「齐屠户是小姐看中的人,宁儿又是小姐的儿子,你是他们的亲人,你去冒险,我如何跟他们交代?」
我有些动容,回抱住她,但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春姨颤抖着,「这些年,我看着你一路成长,一直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答应春姨,一定要将活着放在第一位。」「好。」
去梁溪之前,我用黄纸写了最后一封「家书」——
「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15
洛阳派来梁溪擒李京的是策国公。
听说这个策国公是李成身边的谋士,智慧过人。
李成能这么快扳倒李京,一半是靠他出谋划策,另一半是靠楚家的军事才能。
李成登基后,就封他为策国公,封楚老将军为平定侯。
一开始我并不理解,策国公不会武功,擒李京这种事为何会让他一个文臣来做。
直到前些时日泥鹿帮探子打探到一则消息,西凉国二皇子秘密来了天齐,欲找李京报当年征伐之仇。
可李京怎么说也是当了五年天齐皇帝的,对天齐的情况了如指掌,万不能落入西凉人的手里。
而策国公智谋无双,让他来想必也是另有打算。
可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反正,李京活不过月圆之夜。
我只身前往他所侵占的院子时,李京笑得好大声。
「我以为是多大阵仗呢,原来就派了你一个黄毛丫头前来。」
我也笑得好大声。
「死到临头了,还瞧不起人呢?」
然后笑着扫了一圈他旁边站着的三大排侍卫。
「你若不怕,何不将这些人都撤下去?」
李京笑容敛起,眯了眯眼。
「你有什么阴谋?」
「取你狗命这还算阴谋吗?」
「口气不小!」
「小不小你试试才知道!」
我拎着一把杀猪刀,向他冲了过去。
三大排侍卫的攻击,我能躲则躲,能格挡的格挡,到后面时干脆直接受下。
我像感受不到疼痛般,没有丝毫停顿,步步向他逼近。
李京看我的眼神从不屑渐渐变得恐惧。
他咬牙道:「你这个疯子!为了杀我,不怕疼不怕死,值得吗?」哈哈哈。
又是这句值得吗。
我勾起唇角,没有说话,杀猪刀一挥,他左侧的侍卫就倒下了。
而我的胳膊也被他右侧的侍卫砍了一刀。
我闷哼一声,刀柄一转,将那个侍卫刺死后,将刀尖抵住李京的脖颈。
他浑身一震,挥手让其他侍卫不要轻举妄动。
我冷笑一声,他的脖颈便淌出一条血痕。
李京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开口:「几年前在洛阳宫宴上我见过你!」
「齐宁是不是当初收养你的哥哥?」
我握刀的手轻微一颤,李京笑了,「他没死,放了我,我告诉你他在哪。」
我紧抿着唇,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可能性。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放过他,可不管齐宁是不是还活着,他都必须得死。
「我安全到达大门口,你告诉我后,我自会放了你。」
「可如果这期间有任何意外,我定会第一时间让你尸首分离!」
说着,抵着他脖子的刀又刺进一些。
李京连忙说好。
我用刀抵着他的脖子,一步步退到大门口。
门外漆黑一片,没有其他侍卫。
确定李京将所有侍卫都安排在了院子里,并没有安排人守在院外以防人逃跑后,我停下了脚步。
李京笑了笑,「齐宁就在京城,他——」
他话还没说完,我直接一个用力,他的脖颈便鲜血直流。「你——」
我轻哼一声,「我怎么了?你还不配我信守承诺!」
之后我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杀猪刀高高抬起,又重重挥下。
人头落地,骨碌碌地滚到那群侍卫的脚边。
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我飞快的用淌血的刀尖在大门上画了一个泥鹿帮的蜉蝣图腾。
然后连忙逃跑。
后面传来喊声——
「愣什么,追啊!」
「一边追一边给我用弓箭射!」
很快后面紧跟着急促的脚步声,又传来几声箭羽刺破空气的「铄铄」 声。
我边跑边回头用刀挡箭,可下一瞬箭羽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
一支箭正中我的背部,我一个踉跄后,咬牙更加卖力的跑着。
好在街巷拐角叉路众多,身后的动静渐远,我心一横,将背后中的箭羽一把拔下,然后手疾眼快地蹲进了一户人家门口的大缸内,等着一群人在这条上转完两圈后才出来。
好在白天刚下过雨,泥土的腥气刚好可以掩盖我身上的血腥气。
「哈哈哈,看来咱们来晚了呢,错过一场好戏。」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头看过去,两个男人站在不远处。
其中一个男人倚着墙手拿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动作颇为骚气,只是眉眼昳丽,琥珀色的眼眸含着笑意,衣着奇特,不像中原人。
而他旁边恭敬站着的应该是他的手下,正警惕地看着我——
「主子,可要将她拿下?」
我也警惕地后退,杀猪刀死死横在胸前。
扇子男抬手制止住手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穷寇莫追,再有本事,一个女子也无甚用处。」
此人嚣张至极,我强忍上去拿杀猪刀抽他的冲动,还是踉跄着跑远了。
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16
一个月后,我已经以丫鬟的身份被牙行送到了海曲云家。
此间曲折颇为复杂,我也很无奈。
当时我因身上的伤情过重,失血过多,便晕了过去。
醒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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