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榆却只是漠然发笑。
她的诺诺已经走了。
洛瑛母女就算拿命去偿，她的诺诺也不会再回来。
谢靳安却格外固执，像是将死之人忽然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转身就走。
这次，安思榆没再追上去。
谢靳安前脚才走，她跟着就把指纹锁里谢靳安的指纹删了个干净，又把密码换了。
坐在客厅，想起这屋子里还有谢靳安呼吸过的空气，她又下楼去买了两瓶空气清新剂。
直到整个屋子被清新剂的香味充斥，她才疲软的瘫在沙发上，空洞望着头顶上的灯。
连轴转了将近一个月，如今忽然空下来。
安思榆心头前所未有的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干什么。
她以后再也不用早起给诺诺做早饭，不用接她放学，不用忙里抽闲陪她世界各地走走看看，也不用再找理由敷衍她爸爸为什么还不回家，又为什么会陪在洛瑶身边。
这些，是她曾经做梦都想扔出她生活的琐事。
可如今这些真的从她生活里剥离，她的心好像也被一并带走，空洞的胸腔，冷的人发慌。
她努力把自己放空。
眼睛停在窗外随风翩跹的落叶上，无知无觉间，意识就散开来。
直到一声脆生生的妈妈把她的神识扯回来。
安思榆愣愣抬头看着趴在沙发边的诺诺，心狠狠一颤。
诺诺却尤其兴奋。
“妈妈，天亮了！你快带诺诺去游乐园，要是去晚了，爸爸又要被好多好多工作叫走了！”
她说着，又跑到一边拿出蓬蓬公主裙慢慢往身上套。
视线触及裙子上的粉色小花瓣，安思榆心却狠狠一颤。
这是诺诺出事那天，穿的小裙子！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诺诺又拿了两个蝴蝶样式的发圈到她面前。
“妈妈，今天诺诺想扎两个小辫子，爸爸上次说诺诺扎那样的辫子可爱！”
小家伙的欢喜藏都藏不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安思榆却惶恐的摇头。
不！不行，不能去！
她想起身帮诺诺脱掉身上的小裙子，想告诉她：“妈妈今天带你去别的地方过生日，就我们俩。”
出口的声音，却成了温柔的：“好”。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起身，接过诺诺手里的发圈帮她梳了个和出事那天一摸一样的发型。
诺诺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欣喜的扑进她怀里，一口一个谢谢妈妈。
每一幕，都和那天如出一辙。
安思榆却几乎崩溃。
不要！
不能出去！诺诺听话，我们不能出去！
她痛苦的叫嚣，她的身体却像是被输入了指定程序的机器，无论她怎么挣扎拼命，脱口的话，进行的动作，都和那天分毫不差。
她只能痛苦的看着‘自己’将诺诺带出门，看着‘自己’把诺诺牵到游乐园门口。
她们到的时候，距离和谢靳安约定的时间还有最后五分钟。
诺诺却推着她到一边，鬼精鬼精的出主意。
“妈妈，那边有爸爸最喜欢吃的烤玉米，爸爸那么忙，肯定没有吃早餐，妈妈你去帮爸爸买一个玉米好不好？到时候爸爸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家伙万分心疼她爸爸。
知道安思榆担心，还一再保证。
“诺诺保证就乖乖待在这里不乱跑，诺诺去和保安舒舒站在一起！”
她激灵的跑到保安身边，几句话就把保安逗的合不拢嘴。
“妈妈你放心吧！诺诺在保安叔叔这里，绝对不会乱跑的。”
安思榆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崩溃的喊着，动着，想制止那个自己。
可最后仍旧是徒劳。
她看着自己转身过马路，等烤玉米的时候，还顺带给诺诺买了一个太阳模样的气球，她刚要转身。
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随着身后人群的尖叫，安思榆一颗心彻底砸下来。
身子还在机械的转身。
那辆失控的小车正停在游乐园门口。
而她的诺诺，亦如她记忆里那样，倒在数米开外，冷冰冰的地面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小裙子上那些粉嫩的花瓣就被血染成了深红色。
安思榆空洞的看着这一幕，灵魂的痛和身体的痛共存。
心又一次被撕裂成了无数瓣。
剧情重演。
可这次，还不等她跑过去，一道急促刺耳的铃声就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安思榆扶着额头睁开眼。
游乐园里的兵荒马乱不再，入眼的，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
脑袋下的枕头也已经被泪水彻底打湿。
她缓了好久，耳边的铃声一响再响，第三遍即将挂断的时候，她才深吸口气起身，接听电话。
那边跟着传来落洛瑛痛苦的喊叫。
“你到底跟谢靳安说了什么？！他居然要提刀杀了我和瑶瑶！你死了女儿不够，你还想毁了所有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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