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气氛也变得低落起来。
顾思铭看着她染血的手指，最终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提换人的事。
赵启月松了口气。
这天，赵启月刚抢救回一名重伤员，就听外面一阵喧闹。
紧接着，首战告捷的消息就传了进来。
简易的手术室内，众人脸上都染上了喜意。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能休息了。
赵启月将后续收尾的工作交给了手下的卫生员，准备回营帐好好睡一觉。
孰料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淅沥的雨幕下，顾思铭侧身站在土坡上，神情肃穆地看向不远处，眼中悲痛与冷意交杂。
她顺着看过去，就见十几顶雨棚下，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营地四周，围了一圈严阵以待的士兵。
那些人估计是战俘吧？
赵启月想着，上前几步想要和顾思铭搭话。
却瞧见他手中，捏着一张照片。
她脚步霎时顿住，酸涩的情绪翻涌，彷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心，生出一股难言的痛意。
那张照片……是顾思铭和卫佳齐的那张合照。
第8章
顾思铭眼神中的冷意也褪去，只剩下悲伤，和赵启月从不曾见到过的温柔。
这一刻，他对卫佳齐的感情终于具象化了起来。
这样清晰明了，直白到让她心痛。
赵启月忍不住想，自己和这个男人真的会有可能吗？
重生到现在，她更不确定了。
迷茫和自我怀疑充斥着心间，搅得心里一片浆糊。
赵启月缓缓呼出一口气，勉强找回镇定出声：“让他们这样淋着雨，不合适吧？”
闻言，顾思铭将照片上的水雾擦去，妥帖地收进怀中，才看向赵启月。
“能给他们搭雨棚，已经是仁至义尽。”
赵启月很少见顾思铭在公事上，这么尖锐。
“我们的政策一向是优待俘虏，出发前开动员会的时候，总司令也强调过这一点，你……”
“如果被俘虏的是我们，只会比他们现在更惨。”
顾思铭冷声打断，幽深的瞳孔中映射出森寒。
赵启月被这样的目光吓到。
她眼眸微垂，片刻后又重新抬眼，神色复杂：“你能保证你刚刚的话，完全没有一点私心吗？”6
前世她听说过，卫佳齐就是死在被俘虏之后。
死状凄惨，连全尸都没留下。
顾思铭有一刻短暂的沉默，最终他说：“我能。”
“即使佳齐没有死在他们手中，我依旧会这样做。”
他一片坦然：“他们是俘虏，但也是我们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说完，顾思铭就走了。
透过雨幕，那道军绿色的背影逐渐朦胧起来。
赵启月站在原地望着，思绪又回到了上辈子他出征的时候。
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小雨，她站在县城口，看着他随着大部队一起出征。
人群中，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坚毅又孤独。
顾思铭死讯传回后的无数个日子里，赵启月都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自己和他一起上前线，看着，盯着，他是不是就不会英年早逝……
她和他上辈子是不是就不会生死错过？
但过去都过去了。
这辈子，她会努力去争取，不留遗憾！
赵启月心里的痛苦似乎缓和了一些，眼神中多出一些坚定。
短暂的胜利后，大部队便开始拔寨起营沿着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行。
最终驻扎在一片荒地。
再往前便是一座水库大桥，如今被敌军重兵把守，显然会是一场硬战。
驻扎当晚。
赵启月正在顾思铭的营帐为他拆线，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思铭！”
两人齐齐望去，只见本该在县城的卫佳萍突然出现。
她看着半露着上半身的顾思铭，以及他身前正拆线的赵启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大步走上来，挤开了赵启月：“赵同志，思铭不喜欢不熟悉的人靠近，剩下的还是我来吧。”
“对吧，思铭？”
说着，卫佳萍就去拿赵启月手里的绷带。
赵启月却没松手。
僵持间，她看向顾思铭，不管怎么说，她是医生，这些事本就该自己来做。
期待中，顾思铭却说：“赵同志，你出去吧。”
第9章
赵启月顿时感觉如雷击顶。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思铭。
他眼神里全是冷淡和绝情。
赵启月心里感觉的委屈。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所有的委屈几乎都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
可却无论如何也责怪不起来。
在卫佳萍嘲讽的目光里，她只能逼着自己松开握着绷带的手，转身离去。
出帐的几步路里，赵启月清楚的听见顾思铭低沉的声音。
语气中满是温柔，全然没有面对她时的冷硬。
“怎么提前来了？你不是在最后一批赴边名单里吗？”
卫佳萍撒娇说着：“我想你了嘛，主动申请来了。”
“胡闹。”
顾思铭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斥责。
他们的语气亲昵，却听得赵启月越发苦涩，脚下的步子也迈的更快了。
自从卫佳萍来了之后，赵启月几乎没有和顾思铭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一直跟着顾思铭，焦不离孟。
无论吃饭还是去观察地形，甚至是战斗，两人都在一块。
是了，卫佳萍是能和他一起真正并肩作战的同志，7
就像她的姐姐卫佳齐一样。
而自己只是一个医生。
除了在他受伤时才能有接触外，如果自己不去刻意关注和接近，他们甚至连面都见不到。
上辈子，赵启月就听说过顾思铭和卫佳萍的关系很亲近。
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出于卫佳齐的关系对卫佳萍格外照顾罢了。
那晚在操场听到顾思铭拒绝卫佳萍的话后，赵启月对这个观点更加坚信。
但她忘了，人会变，感情也会变。
更何况，卫佳萍和她姐姐又是如此的相似。
所以顾思铭……会是喜欢上卫佳萍了吗？
赵启月没有答案，也畏惧知晓这个答案。
这天，赵启月去打饭。
刚进食堂，一道洪亮的声音传过来。
“赵医生，你和顾团吵架啦？最近怎么没有看见你来找他了。”
赵启月抬眼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顾思铭手下的于连长。
此刻，他正和顾思铭站在一起，卫佳萍也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上。
赵启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看向顾思铭。
他的眼里，却只有卫佳萍，没看她一眼！
苦涩蔓延至眼眶，赵启月端着饭盒的手微微收紧，只能收回视线，硬着头皮回答。
“顾团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最近又比较忙，所以没怎么来。”
于连长点了点头，又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差点以为喝不上你们的喜酒了！”
赵启月再次被噎住，无法接话。
这时，坐在顾思铭身边的卫佳萍突然站起。
她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怒色道：“于连长你说什么呢，就算要喝喜酒，该喝的也是我和思铭的才对吧？！”
说着，她挽上了一旁顾思铭的手：“思铭可是答应过姐姐，要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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