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钧忽然急急忙忙把日记往后翻,哪怕手指被锋利的纸片划破也不在意。
【2月14日,钧哥第一次忘记我的生日。】
【5月9日,我等了很久,钧哥说今天不回家了,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10月21日,钧哥和一个女人上了娱乐小报。】
【过年了,只有我一个人,假如有只小狗就好了。】
【顾锦钧,扣1000分!】
【好吧,加10000分,钧哥今天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栗子蛋糕!】
【钧哥,为什么偏偏是赵青呢?】
【十周年纪念日,我们最后的机会。】
看到这句,顾锦钧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他觉得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那力道越来越大,攥得他马上要疼得喘不过气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顾锦钧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翻开最后一页。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
这一行字写得好深,有点歪扭,丝毫不似之前的字迹工整。
霎那间,顾锦钧感觉有一把刀当头劈下,让他肉体和灵魂一分为二。
心脏痛得麻木,灵魂也因为这句话四分五裂。
顾锦钧抱紧姜瑾恬的日记本,就好像在用力拥抱这些年的姜瑾恬一般。
他好想回到那些时刻,接住她的脆弱、痛苦、悲伤……
顾锦钧没有看见,其实这一页的背面,姜瑾恬还写了一句。
【钧哥,我还是决定爱你,像16岁的我一样爱你。】
第40章
那是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夜。
姜瑾恬坐在主卧的梳妆台前,两份离婚协议书已经被签好字。
可是她转头看见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大颗大颗的眼泪在刹那间涌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姜瑾恬在这一夜回忆起了许多事情。
爱她就像爱生命的奶奶,年少时的自己和顾锦钧。
16岁到20岁事业的辉煌。
还有近一年来,明显变心了的顾锦钧。
可是她那样心痛,却没办法做拿得起就要放得下的决定。
“钧哥,我还是像16岁那样爱你。”
“可你为什么不再是那个时候的你了呢?”
姜瑾恬喃喃自语。
可她忘记了。
爱只有在爱的时候才算数,人在最傻的时候才会问为什么。
这是注定不会被顾锦钧知道的一夜。
……
因为这次胃出血,顾锦钧在医院的VIP病房住了一个半月。
相熟的医生勒令让他住满。
因为他不只是陈年旧病,还有近几个月来饮食不规律、心情郁卒带来的新病症。
临出院时,年纪相仿的林医生有些语重心长。
“陆总,我建议您可以咨询下心理医生,我只会些皮毛,您现在的症状就是很典型的创伤应激后遗症,简称PTSD,或许暂时远离陆太太留下的一切会对您有帮助。”
“谢谢,我会考虑的。”顾锦钧礼貌颔首。
林医生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听进去,秉着医者仁心的精神,他还是多说了一句。
“陆先生,我朋友是国外进修回来的心理医生,现在开了一个私人诊所,还蛮有名的,也能保证病人的隐私,您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他。”
他把一张薄薄的名片递给顾锦钧。
顾锦钧看了看,这个心理医生姓温,再次道谢后,他把名片塞进口袋。
阿斯顿·马丁把顾锦钧送回太平山顶的豪宅。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玄关处新鲜的茉莉花。
“嘉怡?”他不敢置信,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
空荡荡的家没有回应。
这时,门外出现金云和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嘉怡!”
拉开门,顾锦钧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不是姜瑾恬。
是陆文欣,他的妹妹。
见到顾锦钧,金云立刻挣脱了文欣的控制,汪汪叫着冲向顾锦钧。
顾锦钧看着陆文欣,微微蹙起眉:“你怎么会来?”
“妈不放心你,叫我来看看,那天正好碰见刘特助在遛金云,我干脆留下来等你。”
陆文欣解释。
想到刚刚顾锦钧的情绪转变,还有那声清晰的嘉怡。
她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情:“哥,嫂子已经走了大半年了,你知道的吧?”
顾锦钧摸着金云的头和下巴,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刚刚?”陆文欣不解。
顾锦钧摸金云的手一顿,苦笑:“你换了花,我以为是她回来了。”
一听这话,陆文欣更担心了:“哥,你这状态不对,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活在有嫂子的过去里啊,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急,丝毫不掩饰担忧之情。
顾锦钧一怔,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心理医生四个字了。
陆文欣见他没反应,咬着牙说道。
“哥,你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我和妈想,你也要为嫂子想。”
她看着顾锦钧,振声。
“嫂子在天之灵,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第41章
陆文欣走后,顾锦钧看着那张名片凝神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它丢在了一边。
或许浑浑噩噩地过久了,他真的可以看到姜瑾恬也说不定。
在别人眼里或许是自暴自弃的想法,可在他看来是甘之如饴,心之所向。
大病初愈的顾锦钧决心戒掉烟酒,谈工作的地方也固定成了一家私房菜馆。
陆氏集团的员工惊奇地发现陆总不再是从前的工作狂了。
准时到,准时走,尖沙咀到太平山顶两点一线。
“陆总现在有一种老干部的感觉。”不知是谁说。
顾锦钧充耳不闻。
他只是想恢复到最好的状态,然后精神抖擞地去见姜瑾恬。
这一天在一周之后到来。
顾锦钧拨通了张禾的电话,张禾好似等了他很久,几乎秒接。
“我要见嘉怡。”
张禾没有犹豫,她说:“好,明天回闽南。”
挂掉电话,顾锦钧久久不能入眠。
他走遍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客厅、厨房、阳台、画室……
他凝望了那幅婚纱照很久很久,久到眼睛都发酸发涩。
在这时,顾锦钧又转身。
他走近了主卧斜对面的婴儿房。
他已经很久不敢踏足这里。
可马上就要去到姜瑾恬的墓前,他忽然多了些勇气。
拧动把手,再次打开这扇门,他走了进去。
婴儿房被搬空了,空荡荡的,几乎什么也不剩。
顾锦钧走到墙角坐下,这是曾经衣柜摆放的位置。
他曲着腿,就这么别扭地闭上眼睛。
……
闽南,姜瑾恬墓前。
顾锦钧静静站在张禾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嘉怡会愿意见到自己吗?她会像他想念着她一样,想念着自己吗?
张禾沉默着侧身。
顾锦钧终于站到姜瑾恬墓前。
天地茫茫,风雨潇潇。
此时,这里仿佛只剩下顾锦钧和眼前的这座新坟。
大理石的墓碑上贴着一张崭新的照片。
顾锦钧走近、再走近,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的姜瑾恬。
万籁俱寂,长青树摇曳。
顾锦钧好小声,不知说给谁听。
“嘉怡,我好想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顾锦钧几乎哽咽,他低着头,按着姜瑾恬墓碑的手发着抖。
“我错了,是我答应你的没做到,我混蛋。”
“嘉怡,为什么不再到我梦里来?你在怪我对不对?”
“你现在会听得到吗?你在看着我吗?这十年,我得到了太多东西,名誉,金钱,权力,只要我想,几乎没什么我得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心总是不满足,明明13年前的我,我想要的就是给你最好的生活而已,可是如果人的欲望总是贪婪,为什么你会始终如一地爱我?”
顾锦钧缓缓跪下来,他的头抵着姜瑾恬的墓碑。
张禾别过身去,不忍再看、再听。
“所以只是负心人的借口,是我的借口,可我爱你,爱的一直都是你。你走后我才想清楚,赵青也好,那些女人也好,都是你,年轻的你。”
“我知道这也很混账,我爱你,却从来不理会你灵魂的出口,不理解你的痛苦,我只是爱你,我爱你的年轻,爱你的生机勃勃,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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