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前，慕卿只听见了这一句话。
拉扯她进入轮回的鬼魂，是一只把十八层地狱都走了个遍的厉鬼，谢拘。
他原本是凡间一位将军，为了赢得战争做了屠城灭族这一桩事。
后来，他日夜寝食难安，携刀入眠，梦游时拿刀捅死了自己。
慕卿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认为谢拘恩将仇报。
她好心渡化他，他却要拉她下凡尘。
虽然……
事实便是如此。
一只手似乎将她从无尽的黑暗中扯了出去，还猛然用力掐了一下她。
那疼的，她当即就嚎啕哇哇大哭。
只觉得有一双粗糙的手将她递给了旁人，而后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惊呼：“隔壁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
慕卿睁不开眼，也迈不动腿挥不了手，不然定要给那崽子一巴掌。
那大胖小子定然就是那个和她一起投胎的谢拘了。
等她长到一个月时，一个道士路过他家，高深莫测说了一句：“贵府千金与您家隔壁的那位少爷有缘，若此生无法在一起，必然会双双早亡。”
好扯的鬼话，可是有着拳拳爱子之心两家人却给她和谢拘定下了婚约。
等她长到一岁时，才被家人抱着去戏院见到了那大胖小子。
坏消息：他的确叫谢拘。
坏消息：他还长得有点……像苍渊。
之前在冥界因为不敢细看他那张丑陋的脸，所以没记住这死鬼的五官，可慕卿总觉得真正的谢拘应该不长这样。
估计只是凑巧。
慕卿只当是自己魔怔了，等她能操控自己身体时，报复心极强的给了谢拘一巴掌。
高台上的花旦正在唱着一句词，据说是千百年前一位叫明月的才女写的——
“妻子的耳光是世间最好的奖励，因为打是亲骂是爱，耳光清脆，感情增味，耳光响亮，爱神出场。”
谢拘没哭，只是皱着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小小一张脸上，居然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慕卿疑心他没喝孟婆汤。
却也没再为难他，毕竟她堂堂冥界帝姬和一介凡人计较，实在有失体统。
只是她没想到。
在冥界视她为仇人的谢拘，投胎转世后，却时时刻刻都粘着她。
不仅每次下学堂都会给她带糖葫芦，但凡看见新奇有趣的玩意都会买下送给她，陪着她一点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慕卿没因为这份细致温柔就对他动心，每次把他送的东西转手就卖了出去，换成钱送给穷苦人。
就在快要成婚前一年。
谢拘被朝堂征召上阵杀敌，少年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望向慕卿。
“卿儿，待我取得战功，你便嫁我，也算喜事成双。”
慕卿脸色平静，一言不发。
转头，留下书信一封，瞒着爹娘夜行千里上了战场。
而后和谢拘双双很草率的战死了。
再醒来时，慕卿和眼前的男人面面相觑。
“我就猜到是你。”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苍渊声音中带着一点艰涩：“我以为你能确定是我。”
“谢拘和你其实于我而言已经没了多大的分别，但真的确定你是谢拘，还是因为你说的那句话。”慕卿摇头说完，她什么也没再问，就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苍渊逐渐红了眼尾。
为什么哪怕在凡尘走了一遭，他也没再沾染尘埃，慕卿却还是不会爱上他？
难道一次的错，就要用终身来偿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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