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桃笑起来,眼角媚态横生,偏又神情慵懒冷淡的很,让人既想凑近,又不大敢靠的太近。
“不勉强,我乐意之至。”
青藤挠挠头,心里又想叹气。
美则美矣,却看的人十分唏嘘。
“那行,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我就先回去……”他话音一顿,忽然想起来刚才在门外遇见的谢宁,当时一照面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来那是谁,直到对方抬手朝他行礼,喊他青藤殿下,他才从熟悉的声音里找到了对应的身份。
他这个表哥,变了很多啊。
但看当时的样子,应该是在这里等着白小桃的,可惜她并没有出去,要不要给他说说情?
可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这个外人是一无所知,要是不小心帮了倒忙,就不太好了。
所以犹豫片刻,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白小桃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外头已经不见了谢宁的影子,青藤不太好和白小桃打听私事,和谢宁倒是没那么多忌讳,所以他半路上就转路去了侯府。
两个月没来,这府邸竟然安静的让人心慌,他也知道溪兰苑被解散了,可下人也没少啊,怎么就这么静?
他搓了搓胳膊,抬脚往慈安堂去,想先给长公主请个安,但没能进去,因为孙嬷嬷说长公主昨天犯了头疼病,现在正歇着,不方便见客。
见不到人青藤也乐的轻松,立刻就去了主院,毕竟他本就是来找谢宁的。
可不等进去,就先听见了一阵咳嗽,他探头往里头看了一眼,谢宁正靠在矮榻上看一方帕子,也不知道那上面绣了什么,他看的十分小心,连咳嗽的时候都刻意扭开了头。
“表哥?”
青藤声音不高不低的开了口,谢宁闻言看过来,瞧见是他立刻下了地:“青藤殿下。”
青藤摆摆手:“就咱们两个人,别这么多礼……你刚咳嗽了,是得了风寒?”
谢宁点点头,就当是吧。
许是在豫州的时候淋得雨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好在也不厉害,时间一久,大约就能好了。
“殿下请坐,来人,上茶。”
云水远远的应了一声,然后跑走了。
青藤愣了愣:“你院子里的丫头呢?个个都貌美如花的,怎么不见了?”
“我那二弟如今也住在侯府,身边缺人服侍,便将几个丫头都调了过去。”
他是图省心,连小桃带薛姨娘都撵走了,眼下这里虽然空荡,却让人舒服的多。
可这听在青藤耳朵里,就有些不对味了:“他一个二房的孩子,连爵位都没有,就来抢你的人?姨母就不管?”
谢宁一愣,他没想到青藤是这么想的,可回头一看,仿佛的确是这样子,怪不得刚才回来的时候,贺炎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半分恭谨也无,反倒有些春风得意。
他当时满心都是白小桃,没往旁处想,再说他一向对贺炎疏离冷淡,也不甚了解他的脾性,自然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小心思。
但这时候解释,倒像是不愿意承认在嘴硬,实在是有些不好看。
他便只能摇摇头:“一家人,不提这个,殿下此来,是有事吩咐?”
青藤觉得和他说话有些累:“我能吩咐你吗?别这么端着了,媳妇都跑了。”
他只是开个玩笑,可话一出口,谢宁就一怔,随即整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青藤察觉到他心情沉郁,顿时有些后悔:“不是,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谢宁却站了起来,青藤唬了一跳,还以为他是被戳中了痛脚,要翻脸撵自己走,连忙躲远了两步。
然而谢宁却并没有动,反倒朝他长揖一礼:“多谢你帮她。”
青藤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别别别……我帮她又不是看你的面子,别往心里去。”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但谢宁并没有计较,他只是扭开头又咳了两声:“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谢宁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青藤虽然好奇心旺盛,可也做不出这种时候还去打听旁人私事的缺德事来。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你这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看看?”
脸色不好?
谢宁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些日子没能好好休息了,怪不得最近总是觉得头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妨,只是没睡好觉罢了。”
“因为白小桃的事儿?”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谢宁点点头,不等青藤问起来,他先开了口:“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那天府里遭了刺客,我追到半路被人拦下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寻到她的踪迹。”
青藤一愣:“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去了豫州,就是为了找她?”
谢宁点点头,青藤的脸色顿时一言难尽起来:“你真是……谁告诉你的,这消息也太不靠谱了。”
这件事说起来,的确有些一言难尽,他简单说了几句,青藤顿时愣住:“这公主殿下,心思还真是……那青冉那丫头,有的玩了。”
“殿下还没说,是在哪里找到的人。”
“不是我找到的,是她自己来敲得使馆的门。”
自己去的?
那么大的雨,要怎么自己去……
谢宁握紧了拳头,本就憔悴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青藤正要感慨一句白小桃当时的惨样,恰好云水送了热茶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殿下,雨前龙井。”
青藤嗅了嗅茶香:“是好茶,对了,你们那太子还没找到?”
云水一撇嘴:“这我们哪能知道?爷现在又没差事,朝廷里的事咱们也不好去打问。”
青藤毕竟是也是皇家出身,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表情不由冷淡下来:“这皇家,是天底下最尊贵,也是最凉薄的地方啊。”
这话他能说,旁人却不能接。
好在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才没让屋子里的气氛尴尬起来。
“爷可在?”
这声音,是谢润。
“进来吧。”
谢润是个读书人,为人素来温和清正,鲜少有红脸的时候,可现在,他进来的时候,眉宇间竟然带着几分恼怒:“爷,这二爷怕是要不安分。”
不安分这三个字,可大可小。
青藤来了兴致:“不介意我听听吧?”
这话他既然说了,旁人哪里还好说请他回避,谢宁只好点头:“自然。”
谢润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长出一口气开了口:“方才二爷去账房,说自己新官上任,要去拜访同僚,一口气要支一万两银子。”
这钱对侯府的富贵来说,其实不起眼,可问题是,这是侯府的银子,不是他贺家二房的。
你一个二房的人,来这里支银子,还要不要脸了?
云水不由瞪大了眼睛:“二爷他……他还真是……”
青藤也跟着感慨了两句,然而谢宁却仍旧脸色不变:“还有呢?”
以他对谢润的了解,一万两银子,不至于如此生气。
谢润果然又冷笑了一声:“他还想拿侯府的牌子,说是眼下贺家年轻一辈,只他在朝廷里任职,合该带着侯府的牌子,好替贺家挣挣体面。”
这话说的,要拿侯府的牌子是假,盯上谢宁的爵位才是真。
谢宁颇有些无言,不过丢了个四品的官职,家宅竟然都不安宁了,怪不得他母亲要气成那样,想必是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场景。
只是——
“你们家这二爷仿佛不大聪明啊。”
青藤忍不住开了口:“我那姨母还身体康健,这爵位怎么可能旁落?即便不提这个,你可是皇上的亲外甥,有再多的嫌隙,也不能当真把你踩到泥里去吧?”
这话怎么接都不合适,不管怎么说,贺炎也是姓贺,他不好,贺家面上也没光。
只是可惜,这道理谢宁懂,贺炎却不明白。
“让他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谢润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为难:“我看爷还是修养两天,这阵子,还是我看着他的好。”
“你若是看的住,又怎么会来这里?”
谢润有些尴尬,这话说的太直白实在,让人都无法反驳。
旁人家里出了事,自己还在这里继续看热闹,实在是怎么看都有些过分,青藤摸了摸鼻子站起来:“我还是先走了,你们府里的事我虽然不好插手,但你是我表哥,我肯定站你这边。”
谢宁扯了扯嘴角:“多谢。”
青藤转身晃晃悠悠的走了。
他这才看向谢润:“贺炎还做了别的?”
他竟然如此敏锐,多少让谢润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谢宁这副样子,没心思想旁的呢。
“是,昨天二爷去了一处私宅,是一位内官在宫外置办的,那内官,出身东宫。”
谢宁脸色一沉:“他这是,要将侯府拉进夺位的死局里去。”
谢润忍不住摇头叹气:“怕只怕,二爷还做着从龙之功,飞黄腾达的美梦呢,爷,眼下怎么办才好?”
谢宁抬手揉了揉眉心:“既然官做的这么不安生,便让他在家里歇一阵子,修身养性吧。”
谢润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了,云水却没走,他看着谢宁:“爷,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开个安神的药也好。”
这小子,还以为他和前阵子似的,睡不好呢。
可人都找着了,哪里还能睡不着。
他摇摇头:“不必,我休息两天就好了,但说起太医,的确有件事该解决了。”
前阵子他一直忙着找人,旁的都抛在了脑后,眼下终于腾出空来,有些人就该处理了。
白郁宁的事还需要些时间,但当初那个擅作主张给白小桃开虎狼之药的太医,却绝对不能再留。
“云水。”
他喊了一声,云水会意,立刻侧耳过来,听完谢宁说的,连连点头:“爷放心,若不是他,咱们侯府也不至于出这么多乱子,这事儿奴才一定办的妥妥的。”
他匆匆而去,谢宁这才起身朝床榻走去,闭上眼睛却仍旧没能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都觉得疲惫了,世界才终于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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