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我会恨他,恨到忘了他。”
一瞬间,裴时衍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是一窒。
阮宁却笑了:“你为什么问这个?我的阿远,是除了父母之外最爱我的人,他才不会喜欢别人呢,医生!”
裴时衍措不及防的后退半步,脸上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他声音干涩:“嗯,你说的对。”
裴时衍出了病房,脚步沉重的走进医生的办公室,他问:“如果她回忆不起以前的事情,会有什么影响?”
医生沉吟片刻说道:“对日常生活倒没什么影响,不过夫人恢复的很好,继续治疗很快就会好。”
裴时衍沉默下去,在医生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我知道了,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他不想再让阮宁想起以前的事了,就算现在这样,也好过恨他。
阮宁看着去而复返的裴时衍,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裴时衍嘴角勾了勾,对她说道:“我们今天就出院,你的阿远还有事,我们先换个地方,等他回来。”
阮宁点了点头,接受了裴时衍医生的身份之后,她就没什么防备了。
裴时衍又给管家下了命令:“太太今天回来,家里的任何人,谁也不准提起以前的事。”
忘了的事情,便当做不存在好了。
裴时衍带着阮宁上车,对司机吩咐道:“回家。”
阮宁听话的不像话,静静的看着窗外。
只是与他的距离,刻意的保持在一个陌生又合适的界限上。
裴时衍看着她,却不想车子行进到半途,身边的阮宁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停车!”
车还没停稳,阮宁便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不管不顾的跑到身后的路上。
裴时衍悚然一惊,急忙追上去拉住她,怒吼道:“阮宁你疯了!”
“医生,那是我家的天天!”阮宁却好像要急哭了的样子,憋着嘴委屈的说。
裴时衍一顿,天天是他和阮宁养的第一条狗,从儿时便陪伴着他们。
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天天就死了,阮宁伤心得大病了一场,直到他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多多领养回来才好。
“你看错了,那不是你的狗。”裴时衍看着阮宁有些红起来的脚腕,声音惯性的带上了怒。
阮宁感觉到身边气压的变化,赶忙低下了头。
看着她噤若寒蝉的模样,裴时衍深吸一口气,给管家发去信息;“把多多接回来。”
回到家,裴时衍让人扶着阮宁上楼,看着迎上来的管家,皱眉问道:“多多呢?”
“先生,养多多的那户人家说,多多不见了!”管家说道。
裴时衍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怎么回事?”
“那人说,多多总是从家里跑出来,沿着街道一直走,像是想回来。他们找回去了六次,前天晚上他们回了家,发现多多不见了再去找,就找不到了。”
管家也是看着多多长大的,话语中多有不忍。
裴时衍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发布寻狗启示,任何地方任何平台都不要漏过,只要有人找到,给十万答谢金。”
夜色逐渐降临,裴时衍处理完一天的工作,正想去看看阮宁,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惊叫。
他心一沉,忙冲进了浴室,看到的场景,却让他整个人顿在原地。
阮宁只围着一条浴巾站在洗手台旁,下午崴到的那只脚抬在半空,脸上惊惶未定。
水汽萦绕间,活色生香。
他不可自抑的有了感觉。
他上前,在阮宁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堵上了她的唇。
可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浴室里。
阮宁眉眼含怒:“你干什么!出去啊!”
裴时衍被打的偏过脸,怒火炽盛的转头,却看到阮宁通红的眼眶。
他心里一跳,下意识的退出浴室。
关门前,他看到她一遍遍的用水擦洗着嘴唇。
裴时衍出了卧室站在过道上,心下茫然也燥郁。
阮宁是他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妻子,他碰一下怎么了?那副屈辱的模样,摆给谁看?
管家默默地从过道里走过来,轻声道:“先生,您一直要这样瞒着夫人吗?她总会想起来的。”
裴时衍沉默着没有说话,管家轻叹一口气。
裴时衍攥紧了手,低哑的声音响起:“那就等她想起来再说。”
那晚之后,阮宁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裴时衍,甚至跟疗养院联系,说想回那里去。
裴时衍知道这件事后,又气又无奈,索性住在了公司,眼不见心不烦。
另一边,何婵看着手机,眼里闪烁着怒火。
这是裴时衍不知道第几次挂断了自己的电话,自从那天离开,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说好的代言,倒是真的,可何婵要的,是苏太太的位置。
想到买通的易家下人说的话,何婵下定决心。
她开车来到易家,买通的下人为她开了大门。
她走进去主楼,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阮宁,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恶毒和嫉恨。
“阮宁。”她盛气凌人的走上前。
阮宁转头,看到一脸不善的何婵,有些惊讶:“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何婵没有漏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看到阮宁对自己的困惑和陌生,她只觉得荒唐又好笑。
她难道真的忘了?
自己费尽心思才得到裴时衍,只差一点,她就能成为下一个苏太太!
可现在,夏依誮清优一个失忆的把戏,又一次占据了裴时衍的心神,再次牢牢坐在了苏太太的位置上!
何婵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冲上前抓住阮宁:“阮宁,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远哥早就不爱你了,他现在爱的是我!”
阮宁挣扎着想要摆脱她,心里却是全然不信的,她的阿远,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她脸上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何婵的眼。
她滑出手机上和裴时衍的照片,强逼着阮宁去看:“阮宁,你以为你忘了就能逃避现实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怀了远哥的孩子,你最好老实给我滚出易家!”
那一张张亲密的照片强硬的投入阮宁的眼中,如刀割着神经,痛的她难以忍受。
何婵见她这样,快意无比,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管家回来了。
他连忙扶起阮宁,脸上怒气纵横,对保安喝道:“还不把何小姐请出去!”
阮宁头疼欲裂,她猛然起身推开管家,跌跌撞撞的朝卧室走去。
而管家看着她的背影,忙给裴时衍打电话,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
而当裴时衍回来时,看到的坐在卧室地上发呆的阮宁。
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迈不开步子。
“阮宁?”裴时衍喊着。
地上的人似乎被惊醒般,慢慢抬头看来。
她眼眶通红,其中遍布着茫然:“阿远呢?我要见阿远。”
阮宁说着,撑着站起身:“医生,我想见阿远。”
裴时衍看着依旧没恢复记忆的依譁人,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好像是松了口气,却更像被手紧捏着,喘不过气。
“他很忙,过几天就来看你了。”裴时衍哄着,走上前想要安抚。
可阮宁却像是被吓到了般,胡乱挥手抗拒:“你骗我!你根本不认识阿远是不是?我要走,我要去找阿远!”
说着,她一把推开裴时衍,朝着门外冲去。
见状,裴时衍忙抓住人。
阮宁的拳打在他胸口,用足了力气。
一阵阵闷痛袭来,裴时衍心里莫名涌上怒气。
那一刻,他再忍不下去,厉声戳破了谎言:“阮宁,你看清楚,我就是裴时衍!”
卧室骤然寂静。
他的话在耳边回荡,阮宁怔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肩膀被人紧抓着,一阵阵痛意涌上。
“你是……阿远?”
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倏然,脑海中阿远的脸变成一张长大后冷淡凉薄的脸,和眼前之人慢慢重合!
他……就是裴时衍!
与此同时,何婵的话一齐袭涌了上来,将阮宁彻底淹没!
她痛苦的捂住头,蹲下身,蜷缩成一团。
不,她的阿远,怎会如此对她!
裴时衍低头看着陷入自我思绪的阮宁,眼里闪过抹复杂。
“阮宁,我就是裴时衍,你一直要找的裴时衍LJ,何婵的事是我没处理好,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男人的声音依旧沉稳,沉稳到好像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沉稳到好像他和何婵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做错!
可这一刻,阮宁已经听不见他依誮说的话了。
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找出那早被埋藏的相册,颤抖着一张张的翻过。
相片上的他们栩栩如生,从小到大,从相恋到结婚……
而日期在2018年戛然而止,往后,是一片空白,再无他和她的合照!
一滴眼泪滴在两人最后那张合照上,阮宁木着脸,眼泪没有自觉的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她记起来了。
原来她的阿远,真的背叛了她!
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经历,她唇角扯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笑容。
她的阿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阮宁坐在床上紧紧的抱住双膝,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温暖自己。
窗外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卧室的灯打着,照亮那天花板上的星空。
阮宁怔怔瞧着,再也感受不到当初的欢欣喜悦,唯有说不尽的苦楚。
原来年少情深,终究抵不过柴米油盐。
那一刻,她好像想通了什么,怀抱着那相册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卧室……
另一边。
裴时衍坐在办公室里,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的清冷的,淡漠的阮宁。
他甚至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爱意。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裴时衍却无比真切的意识到阮宁对自己的爱,刻入骨髓,所以才会在得知背叛时,如此歇斯底里,如疯如魔!
而自己,真的不爱阮宁了么?
这个问题,裴时衍一时间竟找不到答案。
夜色漆黑,唯有天上点点星亮着。
他看着,莫名想起了曾经自己送给阮宁的那颗以她名字命名的星星。
也想起了被自己抛在家里的阮宁。
此刻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颗“清优”。
那一刻,莫名的冲动涌上,他想回去,去看看她!
如此想着,裴时衍果断起身离开。
回家的车上。
他坐在后座,眉心不觉皱起,催促司机说:“开快点。”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阮宁发了条微博。
“阿远,这一世夫妻缘尽,相逢无悔,一别两宽。”
裴时衍看着,心里莫名涌上深切的不安。
心神不宁中,他终于到了家,却没能在卧室找到阮宁。
像是被指引般,裴时衍走向了那座他为阮宁建造的观星塔楼。
他还记得,阮宁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去那儿一个人发呆。
一步一步走上去。
裴时衍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推开门的那一瞬,心跳达到了顶点。
屋内,阮宁就那么靠在窗台边,闭着眼,怀中抱着本相册。
看着这一幕,他松了口气,走上前。
“清优……”
裴时衍伸手轻推着她,想将她叫醒。
可他手碰上去的那一瞬间,阮宁整个人就顺着推力倒了下去。
她手腕上淌出的鲜血蔓延着,浸透了那相册。
而那被血染红的照片上,阮宁和裴时衍两人都笑着,满眼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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