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恺轻扫一眼,突地,他将车开入拐角的位置,打了双闪,快步下了车,朝公交车站走了过去。
他走到那女生不远处,停住。
那女生抬起脸,有些茫然地看了过来,对上他狭长的眼眸,女生愣了一秒,后退一步。墨恺却也看清了她的脸。
不是她。
墨恺下颌一紧,几秒后,他冲对方礼貌一点头,转身便走。
公交车站的其他几个女生纷纷看着他背影。
“你认识他?”
“不认识。”女生脸红了些。
“好帅啊。”
“对,是真好帅,可能是认错人了。”说的也满脸通红,就差拿手机起来拍个照了。
弯腰坐回车里,墨恺毫不犹豫地启动车子,离开了这临时停车位,电话这时响起,是傅临远。
“到云上喝一杯?”
墨恺:“好。”
他挂断,换个车道,一路开到云上清吧。这个点的清吧人不算多,只有抒情歌手在舞台上抱着吉他唱歌。墨恺走过去,傅临远穿着黑色衬衫,手搭在圆桌吧台上,笑着看他,“知道你今晚没去年会,能约得出来。”
墨恺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长腿上了高脚椅,领口微敞,他扫傅临远一眼,喝了一口酒。他看了眼傅临远身侧,“陈静呢?回去过年了?”
傅临远放下杯子,说:“没,她今年没打算回去,家里催婚。”
墨恺轻晃了下酒杯,喉结滚动,没应。
两个人这段时间难得一聚,闲聊着。舞台上女歌手换了一首歌,一首粤语歌。
“热情淡了吗,想抽身了吗,聊电话也泄气了吗,旧承诺应不假,惦记当天处处鲜花,互缠着到老,还是跟你痛快结束....”
“.....”
“就当爱错了你,就当放生你,无谓你说话里有这么多怨气,我就放开手,无谓再忍你,明白放过你是放过我自己......”
墨恺捏着杯中酒,看不出神情,只一口喝着一口。这时,陈静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着傅临远的外套,她走进来,扔在傅临远的椅子上。墨恺掀起眼眸,敏锐地看陈静一眼,陈静一顿。
她说:“怎么?”
墨恺往后靠,握着酒杯转了下,“她跟没跟你联系?”
陈静:“...当然没有。”
“我是谁啊,我是夏情的同学,你的同学,她会跟我联系吗?”
墨恺心口突然被重重一锤。
*
还有五天就过年,唐白跟徐蔓去买了年货,开始布置这个小家。装落地玻璃的工人也来了,虽然一开始拖拖拉拉,但是真的过来安装了,速度倒是很快,没用两天就装完,唐白跟徐蔓正好可以搞卫生,装饰,贴新年贴。
唐白怀孕至今,除了闻不得鱼味,其他倒是正常,胃口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变多变少。徐蔓让唐白也要至少每天一支舞蹈,但都是她改编的轻柔风,瑜伽也不要断,继续一直练。
吃什么不用特意注意。
只要自己吃下去孩子就有营养。
但一定要控制口腹之欲,不能狂吃。
唐白当然不会,她胃口是真一般般,除了知道肚子有个孩子,其他她都照常。徐蔓整理着买来的年货,说道:“这边可以放烟火,我们到时跟着本地人一起去放吧。”
唐白笑道;“好啊。”
江镇的本地人几乎都是姓文的,外来的都需要提前登记,徐蔓买了房子也要登记。徐蔓一边收一边把牛奶递给唐白,说:“我昨天听说,二巷那个文家的女儿生了一个孩子,好像是未婚,孩子直接落了文家户口,你看,这世界上有孩子不要男人的多了去了。”
唐白一顿,她喝着牛奶,说:“嗯。我也听说了。”
那女人生孩子就在江镇的卫生院生的,唐白当时还看到一群人提着待产包陪着那女人进了卫生院。
徐蔓回头看她。
“你...有没有想过他?”
唐白咬着吸管一顿,随即笑了,摇头:“没有,想他干嘛呢。”
她语气飘飘。
从清吧出来, 雪已经停了,地面湿润。墨恺低头点烟,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微敞。
有几分不羁, 散漫。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开了过来, 后座的傅临远摇下车窗, 问道:“不一起走?”
墨恺掀起眼眸, 说道:“车快来了, 你先走吧。”
傅临远点点头,吩咐陈静开车。陈静看墨恺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启动车子。看着保时捷开走,墨恺收回目光,低头指尖弹了弹烟灰, 侧脸冷峻, 进进出出的清吧门口, 好些人错身看他一眼。
几分钟后,保镖将车开过来, 停在他跟前。墨恺回身,在清吧门口的建筑烟灰缸上掐灭了烟,有个女人挨着门口,抱着手臂朝他喂了一声。
墨恺掀起眼眸。
没什么表情,狭长的眼眸淡而锋利。
那女人咽了下口水, 笑道:“我想请你喝杯酒。”
墨恺没应,他收回视线,手插裤袋下了台阶, 弯腰坐进车里。那女人看着他上车, 有些失望, 这么优质的男人怎么这么冷漠,靠。保镖上车,启动车子,驱离了酒吧。墨恺轻扯了下领口,酒上身,多少有些热。
他闭着眼,几秒后,睁眼往旁边看去。
身侧的座位空着,但隐约的眼前出现她侧着身子看着他的画面,墨恺搭在领口的手松了些,手往她那儿伸去。
还没碰到她。
眼前的景象一晃,没了。
墨恺指尖一顿,垂放了下来,搭回了扶手上,握紧。
保镖从内视镜看到老板这样,顿了顿,立即收回目光,想起了李秘书的话,尽量不要提起唐白小姐。
保镖专注地开着车。
许久。
后座的男人支着额头,嗓音低沉,“去星河别墅。”
保镖应了一声,立即调转车头。很快,车子进入小区,来到那栋别墅的前面,院子里虽然杂草多,但也有些原来种的花长了,顺着墙壁,爬上了墙头,尤其是松红梅,伸出了个枝头,很是漂亮。
去年的冬天,她站在红梅下拍了不少的相片。
他站在窗边,边打电话边看着她摆姿势。
车子停下,保镖安静地等待着。车后座的男主人却没有下车,他安静地看着别墅,许久,他说道:“走吧。”
保镖一顿,立即坐直身子启动。车子在前头掉了个头,朝大门开去,还是经过了这套别墅,这一排一共十来套别墅,这别墅的旁边两套别墅灯火通明,只有中间这套长得红梅的别墅暗着,荒芜着。
墨恺眼眸一扫而过,随后闭上了眼眸。
车子抵达河畔花园,进入小区之前,一辆停在门口的宝马车,车门打开,紧接着穿着一袭白色裙子的夏情从车里下来,她扎起了方才披散的头发,高高的马尾,她直接挡在了入口,强势且任性。
保镖刹停了车,他回头看墨恺一眼。
墨恺睁眼,看到车前的夏情,她抱着手臂,狠狠地看着他。墨恺支着额头说:“跟保安说一声,叫她让开。”
保镖应了声,他摇下车窗,对保安示意。
保安立即点头,立即上前去跟夏情交涉。可惜交涉未果,夏情仍是不让,保安无措,朝车子看来。
保镖转头看向墨恺。
墨恺沉默几秒。
随后,他下了车,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衣衫。夏情看他下车,朝他走来,眼眸对上,她牙根咬着。
墨恺眼眸淡漠。
僵持几秒。
墨恺嗓音低冷:“以后不要再拿过去说事,尤其是高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夏情紧咬的牙关一松,她愣怔地看着那高大的男人。墨恺眼眸很深很冷,他说完,握着车门,弯腰坐回了后座。
砰。
车门关上。
墨恺吩咐:“开车。”
保镖反应过来,立即启动车子。黑色的奔驰从夏情的身侧开过,风似扬起她的裙摆,她愣是站着。
漆黑的车窗印出了她不敢置信的脸。
保安朝车子敬礼。
车子进了小区。
徒留夏情在门口站着。
*
冬去春来,唐白跟徐蔓在江镇生活已过半年,唐白身材是长胎不长肉,加上锻炼,她穿着裙子出门,还有人没发现她的肚子。江镇水乡地方,养人,唐白皮肤比之前更好,笑意盈盈,若不是江镇没有秘密。
大家传来传去,也多少知道她有孕在身,否则江镇的青年得踏破小院子的门槛。
赵丽韵虽然没什么好的,但好体质却还是遗传给了唐白,孕期不长纹,徐老师买的妊娠霜也没用上。
这边的春天鸟语花香,唐白喜欢穿着舞服在院子里锻炼,这时,徐蔓的手机响起,徐蔓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快步走去接,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徐蔓握紧手机道:“我不会回京市的。”
“可是云裳杯要到了,今年你不拼一把吗?”那个女声轻声问道。
徐蔓冷笑,“不了,这么多年,也没赢过,算了,斗不动了。”
“你真的甘心?”
“不甘也没办法,再说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那边的女人顿了下,许久,她说:“替你不值啊,最有希望的那一年又变成那样。”
徐蔓笑笑,又低声聊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她放下手机,擦着手,回身叮嘱唐白,慢点,然后便回了厨房。
唐白应了声,眼眸看向桌子上的手机,她停下舞步,甩了下长袖,看向了厨房里忙碌的徐蔓。
她听说过云裳杯,夏情得过一次三等奖,舞协最高奖项,不出意外夏情应该还会再冲击几次,拿下最高奖项。
这个奖含金量特别高,拿奖后的那个人就有资格成立舞蹈剧团。她朝厨房走去,站在窗户外,看着徐蔓,“老师,你记得当年举报你的人吗?”
徐蔓切菜的动作一顿,几秒后,她笑着摇头:“不知道,都是匿名的,怎么会知道呢。”
唐白站在窗户边,看着她。
相处这半年来,她知道徐蔓很多年前打算去参加云裳杯的时候,比赛前夕突然被人举报个人作风问题。
徐蔓则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而当年拿下云裳杯最高奖项的是唐奕老师。唐白听徐蔓刚才打电话的那位祝娟好友说过,举报的那个人可能是唐奕。
“你站这儿干嘛?回离厨房远点。”徐蔓抬头看她,赶她。
唐白哦了一声,甩着长袖,走回了院子中间,下/裙宽松,如果不是上手摸,根本看不出有肚子。
她一抬头,看到天空成排的燕子。
她笑道;“徐老师,燕子来过春天啦。”
“是吗?”徐蔓探头,含笑:“真漂亮。”
“春天来啦。”几个小孩从院门口跑过,“燕子归来~~”
孩子的欢声笑语落进了院子里,唐白跟徐老师相视一笑。
*
春去秋来,京市的秋天满地的落叶,环卫工人辛苦打扫,但仍是一错眼身后就飘下一片黄叶,郊区的酒庄更是被落叶覆盖,此时酒庄里墨恺正在接待客人,他俯身,手搭在大腿膝盖上,把玩着酒杯。
垂眸听着对面的人大放厥词。
狂妄,刺耳。
墨恺神色不变,只轻轻地摇晃着,侧脸冷峻,眉眼锋利。李秘书知道老板跟这个人后面是不会再接触第二遍了,他抬眼,对保镖示意。两名保镖上前,把对面的那位客人请了起来,对方正兴致勃勃地说着,突地被两个高大的保镖一堵住,愣了下,李秘书笑着说道:“刘总啊,慢走。”
“不是,我说了我可以让步的,但是你们要拿出诚意啊...喂。”他看着这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不得不站了起来,他挣扎着还要说,但保镖已经顺手把门关上。
砰。
木质的门一合。
墨恺把酒杯放回了桌面,往后靠,眉心微拧。
李秘书问道:“回公司吗?”
墨恺撩开衬衫袖口,看了眼腕表,道:“回吧。”
说着,他站起身,解开点儿领口,低头点烟转身走出去。李秘书跟在身后,看着前面高大的男人。这一年多的时间,老板愈发冷漠,他许久没有去星河别墅了,他似是忘记那里了,他的手段也愈发凌厉。
行事也更为低调,那用绑架得来技术分享的那家公司在前两个月被老板亲自送进了牢里,随后他直接低价收购了那家公司,将对方的技术全部转为闻氏所用,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只是打得那家公司措手不及。
他的狠劲藏在面具的背后。一个贵公子握着染血的刀,事成之后,轻轻擦拭刀面,又把刀给收了回去。
“闻总,秋天到了。”看着落叶,李秘书感慨了句。墨恺轻描淡写地扫了眼,收回了视线,李秘书一顿,跟上,看着墨恺上了车,他走过去,喊道:“闻总。”
墨恺理了理袖子,掀起眼眸。
“嗯?”
李秘书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派出去寻找唐白小姐的人,已经这么久了,要...要不要让他们回来?”
墨恺指尖很轻微地一顿,几乎毫无痕迹。
他愣怔一秒。
随后他道:“撤吧。”
语气很轻。
听不出情绪。
车窗缓缓摇上,李秘书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让那边的人撤,后他看着开走的奔驰轿车,迟疑了许久。
他跟对方说:“算了,先不撤,继续找吧。”
与此同时。
手机亮了下。
墨恺:再找找。
李秘书一顿,他看着微信,觉得老板还是记得唐白小姐,但应该只有一点点了,就像是最后一点点的不甘心,一点点的执着,它们终究会被时间给清空吧。李秘书心想。
时间飞逝。
一晃眼,又是一年过去,闻颂先的身体愈发不行,医生让他休养,他手中的权力便全放了出去,不是落在闻泽厉的手里就是落在墨恺的手里。闻老爷子被架空,在家颐养天年,闻老爷子虽然不甘,但至少大孙子也站稳了脚步,而他跟墨恺。
父子俩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闻老爷子原先给墨恺选的那些花名册,还在,他不自己出面,把这一项任务交给大儿媳林笑儿,摆放在最上面的就是夏家的大女儿夏情,林笑儿十分无奈,但她又不得不听公公的。
在餐桌上,她挤着笑容随意地夸了几下她那还没见过的夏情,后来夸不下去了,就让人把花名册直接送到墨恺的车上,被保镖给拦住了。墨恺从屋里出来,扣着外套钮扣,扫一眼林笑儿跟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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