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佬去跟他攀关系,想把陈煊带走,他说这是家务事,没明着同意,也没说不行。
经此一闹,乔灼更不能让他们把陈煊带走,不难想象那帮畜生打的是什么算盘,毕竟拴住女人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将她推进婚姻里,不断生孩子。
可是在人家的地盘,天高皇帝远,强龙难压地头蛇,乔灼只能以利益诱之。
局子里到处都是熟面孔,跟参加同学聚会似的,高明佬社交几轮,犯起烟瘾,在贴着禁烟标语不远处的角落里点了根香烟。
还没点上,手中的香烟就被人抽走,被重新塞上了根雪茄,这玩意他只在那些大老板手里见过,打听过价格,令人咂舌,他可舍不得。
给他塞烟的漂亮女人袖口上还沾着血,想到那双手不久前刚扬过亲妈的骨灰,他裤裆里那些腌臢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个狠人,不好惹。
“高老板,有笔生意想跟您谈谈,方便吗?”乔灼在商言商,上一秒大打出手的人,只要商业立场相同,下一秒也能在谈判桌上把酒言欢。
生意场上,要么家底够厚,要么脑子够灵,高明佬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没聊几句就能看出乔灼属于后者,而且属于那种潜龙在渊早晚飞升的创一代。
所以当乔灼要以为他介绍北京的资源为条件,换取跟陈煊退婚时,高明佬没多做考虑就同意了。
江山跟美人,从来不是个选择题,有钱不赚的是傻子。
乔灼也不是没有其他心思,深圳是国内对外开放的口岸,在赚钱这件事上向来反应迅速,即便她未来的生意版图不会扩张到深圳,能拓展人脉学习一些先进经验也是好的。
就比如这次温州人南下大手笔买房的事就是个信号,这些人买了上海买广深,专门盯着大城市,北京必然不会被拉下。
创业是场生存游戏,乔灼目前迫切需要原始的资本积累,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尽可能多赚钱,才能活下去。
*
警察突然出现不是偶然,报警人叫陈莲心,她是陈家村建国以来第一个考上 211 名牌大学的大学生。
陈莲心认识陈煊,两人小时候是邻居,后来陈莲心家里做小生意发家,搬到村东头盖起三层楼小别墅。当地人彰显有钱的表现一是盖房子,二是修祠堂。
谁家更有钱,看的是房子盖得够不够华丽,祠堂修得够不够气派,陈莲心家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
光盖一栋肯定不够,陈家不知道第几栋房子都快盖到隔壁村,刚装修好还空置着。
夜路不好走,附近也没宾馆,乔灼在陈莲心的邀请下带着陈煊、柳铖和一众安保人员住进了陈家小楼。
“我们住进来,不打扰你朋友吧。”乔灼入住安排好的房间,环顾四周,是火红热闹的新房布置,满目贴的都是喜字,看陈煊和陈莲心交好,便私下再跟她确认。
“嗯…我现在也不太确定。”在陈煊的印象当中,陈莲心是不爱说话的,小时候只有辅导她功课的时候,两个人才会聊几句。
陈莲心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家里有个专政的爹,她遇事都是能躲则躲,今天能报警,还带陌生人来家里,陈煊也觉得很奇怪。
“没事的,这是我三妹妹的婚房,她的主卧没安排人住,安排的都是客房。”
屋里还没安空调,陈莲心从楼下搬来个立式电风扇,她只比那电风扇稍稍高一点,体格也是纤瘦的,看起来比电风扇宽不了多少,手臂在搬重物的时候却隐约显现出些肌肉线条。
乔灼和陈煊上去搭把手,陈煊不吝赞美之词,夸得陈莲心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不住笑着,左脸颊挤出个小酒窝。
“莲心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之前还说要跟你考一个大学,实在不行去一个城市也行,可到高中之后才知道学习有多难,现在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是个问题。”
“你离高考还有两年呢,多用点心,肯定能考上。”看着眼前有些沮丧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小妹妹,陈莲心由衷有些羡慕。
三年多以前,刚迈进大学校园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未来充满希望,谁知大学生活只是场短暂的美梦,即将毕业回到现实,她面对的还是跟高中辍学进厂打工的同桌一样要面对的事。
结婚、生子、或物质贫瘠或精神贫瘠,一眼望到头地活着。
其实陈煊和陈莲心也有许久没见,寒暄很快结束,陈煊是忍受不了尴尬的性子,拼命找话题。陈莲心不善于接话,尴尬陪笑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乔灼注意到,陈莲心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眼神,她翻出行李带来的进口巧克力分给陈莲心,单刀直入,问道:“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进口巧克力甜腻又丝滑,整块化在嘴里,说话都有些不方便,陈莲心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张口前没注意到牙齿上粘着的巧克力。
嘴张了又张,也没吐出半句话来,又急忙找到随身带着的帆布包,从里面翻出一小打 A4 纸。
双手递给乔灼,眼睛却没敢看她:“这是我的简历,听说你是北京来的大老板,我想去北京找份工作,我学的是法律专业,可以当法务的,我学校、还可以。”
担心自我介绍说得磕磕巴巴,陈莲心私下里练了好多遍,刚才还是漏掉了很多信息。
她真的很想落在外边,不然毕业肯定就会被她爸安排去相亲。她们家虽然不至于供不起她读书,但在她爸看来,女孩生下来就是别人家的,要尽可能少投入。
他爸从小就警告四个女儿,家里的所有财产都是小弟的,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陈莲心知道,如果不是她考上的大学让她爸脸上有光,如果不是别人告诉她爸学历高的女儿能收更多彩礼,她恐怕连读大学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马上就要大规模招人,冷不丁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投简历,乔灼确实没反应过来,但她很欣赏陈莲心为自己争取的态度。
递给她一张自己的名片:“我看你大学是在广州读的,为什么没打算留广州或者去深圳工作呢,再远点还可以去上海,北京离这还挺远的,不知道气候、饮食习惯你能不能适应。”
“我可以的!” 回答时陈莲心有些激动,稍稍平复下心情,回道:“只要能走远…越远越好,北京就很好。”
看了眼旁边沉思的陈煊,乔灼没再追问,郑重收起简历,不忘对她建议道:“没有太多工作经验的话,简历一页纸就够了。”
看起来对方对她并没有太满意,陈莲心有些泄气。
*
订好回北京的机票,乔灼来到露台上吹风,乡间没有夜生活,抬头不见月,只余星子璀璨,像深蓝丝绒上随意撒下的碎钻。
她不是多向往浪漫的人,仰望星空的时候,心里某处柔软还是会被唤醒,它记录着她爱过的人。
孟启星电话来得及时,让乔灼不至于沉溺在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里。
两人讲电话总是先聊工作上的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乔灼尽可能多地认购那块商业区的商铺,孟启星动用内部关系帮她拿到了最优惠的价格。
之所以敢这样大手笔,是因为公司那边迎来了新的合伙人。孙敬东正式辞去外企工作,拿着多年积蓄前来投奔乔灼。
他这人跟乔灼一样,很早就有赚钱的意识,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电脑刚兴起那阵就拉着同学大赚过一笔,什么时兴倒腾什么,几乎踩准了每个赚钱风口,能拿出来入股的积蓄还算丰厚。
乔灼早就有找合伙人的打算,之前乐业置业的高管曾通过多方关系找到她,想将她的品牌纳为旗下子品牌,这样资金是充足,也势必会失去自主权,与她创业的初心相悖。
选择孙敬东作为合伙人,乔灼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人有能力,也有野心,至少他目前的理念,和她保持一致。
聊完工作,孟启星又借着微微发烫的手机讲了些腻歪人的情话,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向来直白又热烈,最近发现乔灼似乎对“姐姐”这个称呼很受用,总是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挠心挠肝地叫她几声。
“姐姐,看在我这么努力为你打白工的份上,给我个晚安吻吧,不然晚上肯定睡不着,得打个飞的飞你那把这个吻讨回来。”
乔灼被他逗得发出轻笑,呼吸在电流中振动出悦耳的声音,她哄他:“回去再补上。”
“啊——”
专注调情的人没注意到身后,听到叫声才转身,就看见端着杯糖水的柳铖撞在门框上。
乔灼指指他手中的杯子:“是给我的吗?”
“别自作多情,我自己想喝的,咳、咳…。”柳铖猛灌一大口水,被呛得不住咳嗽。
“姐姐你旁边是谁啊?”电话还没挂,孟启星发出疑问。
“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柳铖没好气地吼了嗓子。
“是柳铖。”乔灼解释。
孟启星那边没再追问,提高音量又说了些腻歪情话才舍得挂掉电话,好像故意要谁听到似的。
“你真的爱过我哥吗?”
擦身而过的瞬间,柳铖低声问乔灼。
被质问的人定在原地,无奈苦笑:“我爱过他就要为他守一辈子吗?”
柳铖磕磕巴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孟启星那种人他、他只是把恋爱当游戏,不会认真…”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把恋爱当游戏呢?”乔灼打断他。
站在屋内的光里,她看向阴影里瞪圆眼睛的柳铖,道:“我爱过你哥,甚至有想过为他洗手作羹汤,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她摇摇头,“那样的爱,太辛苦,我现在只想玩玩。”
*
躺在床上,柳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乔灼刚才说过的话。
原来他一直低估了乔灼对他哥的爱,他以为她只是冷静衡量之后选择了利益,他以为…如果不是因为年纪,那站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他。
当天夜里,柳铖又开始做那个许久没做过的梦。
他生日那天,乔灼和他哥带着他去取蛋糕,转眼两个人就消失了。
夏日暴雨过后,四九城胡同角落里,少女少男的白球鞋碾碎那些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疯长的蘑菇和青苔。
乔灼拽着他哥的衣领接吻。
这次的梦境有些不太一样,那个吻太过缠绵,满布欲念的脸抬起,
竟是柳铖自己的脸。
原来这么多年,他恨的是,她不爱他。
本文出自月暮鬼故事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s://yuemucn.com/xiaoyuan/56656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