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
“没有。”
“一个学生，这么久了，你还没解决好，宁遥，这可不像你。”
宁遥放好水果，扔给他一个“我不瞒你说，我不打算解决了。”
“奥？要恋爱了？”
宁遥坐到他身边，抱起小戚“不谈恋爱，我就单纯想交个朋友。”
“是吗？”
宁遥硬着头皮“你不信？”
“我不信他。”
“宁遥，你别用这样当初怀疑袁垣的眼神看我，我跟他不一样。”杨劲淼放进嘴里一块苹果，咀嚼起来。
宁遥瞪大瞳孔，呼吸急促不已。
杨劲淼垂眼提醒她“信我就和他保持关系，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他现在跟你当初年纪差不多，你知道后果。”
“我知道该怎么做。”
“是吗？”杨劲淼语气凉薄“知道该怎么做，还会反反复复去见他？你之前对待其他追求，可不是这样。”
他声音始终平淡，宁遥听懂而不安，憋红了眼“你派人跟踪我？”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一个人是如何忽然说变就变，变得判若两人呢，大概是经历很多挫折后。
宁遥深呼吸，稳定情绪，说“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像当年跟袁垣一样吗？”
“不会！”宁遥吼出声“邓戚和袁垣不一样，我和邓戚也不一样，当初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邓戚知道！”
宁遥喊完，平复下心情，说“三水，我知道，杨叔叔离去，那些发生的事情让你很难受，但我是我，我跟你们杨家人没关系，你没必要把你们家里的问题，你的情绪，发泄到我身上。”
杨劲淼看了她一会，讥笑起来，放下苹果鼓掌“好，说的好，现在开始分家了是吧。”他站起来，拿上衣服“你自己开心就好，我不管你。”
宁遥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杨劲淼穿好衣服，走出客厅，到玄关处停下脚步“明天正常上班。”
宁遥没应声，杨劲淼开门离开。
房间安静下来，宁遥抱紧怀里小戚，眼泪说流就流了下来。
比恨更无解的是不知该恨谁。
宁遥什么也不愿意去追究，去讨论，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爱情，亲情，友情。
在现在看来，都一个样。
只是宁遥不懂。
为什么人在伤心，在生气时候会提出最容易让对方伤心的话。
袁垣。
一个最对不起宁遥，但宁遥爱惨了的人，杨劲淼竟然提起这。
深夜，凌晨一点。
床头边手机响起。
宁遥迷糊着拿过手机，看了眼备注，就是一串数字，原本打算挂掉。
忽然想起来，可能会是他，而后咽咽嗓子，把手机握紧，接听了电话。
她等了好长时间，那头都没有说话声，宁遥呢喃两声“不说话挂了。”
话音刚落，那头传来含糊嘈杂在风里的声音“是我，你先别挂。”
宁遥愣了愣，他声音不清醒，有点像喝多了“你喝酒了？”
“别挂…”邓戚祈求，那边风声很大，吵得不像话“我等了好久才敢给你打电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宁遥心沉下来，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卑微，那头又为什么那么吵。
她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夜很静，看什么都很清，就像回到原始点。
坦荡，真挚，赤裸，纯粹。
感情最终结果或许就是这样。
她没有挂电话，声音温和下来。
“喝酒了？”
“真后悔，不该拒绝你的。”
邓戚回答前言不接后语，宁遥也没在意，换了个问题“喝多少啊？”
邓戚迷乱回应“生活好苦，我现在好想跟你睡在一张床上。”
“…”宁遥“白天是你不要的。”
邓戚又哭了，他对电话喊“你陪我说说话，我感觉好累，好难受。”
宁遥猜测，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唏嘘一声“我给你讲个故事。”
邓戚不买账“你给我唱歌吧。”
“哦。”宁遥想了想，闭上眼睛张了嘴“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邓戚又笑了“思念你。”
宁遥没有唱歌水平，她说“睡觉吧，我给你唱歌，睡觉就不累了。”
邓戚说“谢谢你。”
宁遥不语，电话不断。
音乐是寄托思念传递的不二之选。
前半程，邓戚还会跟着哼，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一直到听不见。
宁遥把他哄睡同时自己也睡了。
那一tຊ晚，身处不同两个地方的人。
心思被一首歌牵扯在一起，就像彼此就在身边，就像睡在一张床上。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思念你。】
这绝对不是一句话玩笑话。
.
宁遥第二天是这么睡醒的。
说起来有点可笑，一夜没有挂电话，她一大清早，被狗叫声吵醒了。
小区隔音功能好，唯一可能听见狗叫声的办法就是电话另一头。
果不其然。
宁遥睁开眼睛，电话那头除了狗叫声，还有平城大爷大妈说话声。
那叫一个吵。
宁遥当即暗骂，他这是在哪儿啊？
昨天晚上在外面睡的吗？
长达8：36：42秒的通话记录。
由宁遥亲手掐断。
她赖在床上歇了会才起床。换了身衣服，吃过早饭，她就去上班。
和往常一样。
向风坐在办公室门口，见到她会站起来打声招呼，跟在她身后汇报工作。
宁遥将外套递给他，坐到办公桌前，递给他水杯“给我接杯热水。”
向风脸色紧张，充满胆怯，接过水杯，试探性在宁遥脸上观察。
宁遥抽过一支笔，写下一张便签贴在电脑上“有什么话就直说。”
向风试探“你和杨总吵架了吗？”
面对质问，她想到会被问，淡然解释“拌了两句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杨总早上看见你没有来上班，问我你近况了。”
“那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向风声音压低“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种话，也不知道你到底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但宁老板，杨总待你不薄，你要是跟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大学生好也太亏了。”
宁遥着着电脑，抽出半分精力回应他，挑眼疑惑“亏？”
向风说“对啊，你们两个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难免对他太上心。”
宁遥听完。
核心意思就是她不能和邓戚有染。
向风即便是跟在自己身边，但身后最大的老板是谁，他分得清清楚楚。
给杨劲淼汇报宁遥的情况，简直就是工作历程事情里最小儿科的事。
宁遥不急不恼“这是杨总让你跟我说的，还是你要跟我说的？”
“我。”向风坦然“杨总最近家庭遭遇变况，身边能依靠的就只有你。”
宁遥哦了声，这一点，她不反对。
放下手中鼠标，望向他微笑道“我会留在他身边工作的，但仅限于此。”
宁遥给他一份文件“张华的策划进度，你回去看看和现在进展对不对。”
从答应张华合作开始，之后出了那么多事，宁遥都没有实时跟进任务，一直由向风代劳，去往港区出差，她才闲下来接手张华合作，为了以防合作有漏洞，她查漏补缺到现在才总结完。
兴许是张华也晓得杨家出了事，施工队由向风调解处理后，张华就消停了很多，除了一些材料就没找过麻烦。
向风接过文件，他说“杨总近期心情不好，您陪他说说话吧。”
宁遥挥挥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向风不便于再多嘴，转身先帮宁遥接了杯热水，然后拿文件出了办公室。
宁遥倒吸一口气，端起水杯喝水。
人人都要求她如何如何，那么她又该要求谁，为她如何如何。
宁遥思考了很久，始终没迈出去找杨劲淼的一步，不管是哪一种理由，她都不那么愿意立马见到杨劲淼。
从某种程度来说，杨劲淼对她了如指掌，所涉及的某些她的私人生活。
属于侵犯隐私。
但他们那么悠久的情谊，用七千万维护下来的交情，三言两语说不清。
早晚有一天都需要还。
她欠杨家的，杨家欠她的，早晚有一天，都需要换一种形式归还于此。
而后，真正做到互不相欠。
.
太阳升在正空，宁遥一直忙于工作，桌上手机响起电话，宁遥往前挪了挪办公椅，伸手拿过手机。
是那串陌生号码。
看见这串数字，宁遥就欣喜。
她伸伸懒腰，接听电话。
第一句话，她绝不会先开口。
那头听不见说话声，传来塑料袋的声响，而后喃喃道“是我。”
宁遥“我知道。”
邓戚轻笑了出来，笑声很雀跃，他问“你早上什么时候挂的电话？”
“不到八点。”
他又笑“你在哪啊？”
“上班。”
“哦。”邓戚大概思考了会，而后追问“那你中午吃饭吗？”
“不吃饭，我饿着。”
“我想见你。”
宁遥“你难道不打算告诉我，你昨晚在什么地方了吗？”
一阵沉默。
显然，邓戚不打算讲。
宁遥换了话题“今天没课？”
“下午有。”
“哦。”
“所以，我现在能见你吗？”
宁遥转动眼珠，视野全开的办公室，她看见外面，绕着办公室一条通往杨劲淼的办公桌的路上，他来了。
宁遥沉默住，邓戚以为她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我能见你吗？”
杨劲淼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门被敲响，宁遥盯着门口回了句“进。”
杨劲淼走进来，他表情自然，并不见得有昨天吵架的怒意。
邓戚笑意降低，他没再问那句话“你先忙吧。”
杨劲淼走到办公桌前，垂眸与她对视，发现她在打电话，示意她先讲。
宁遥拿起手机“好。”
杨劲淼挪过一把椅子，坐到她对面打量她。
邓戚冷冷说“挂了。”
电话中断，宁遥放下手机，坐直身体，面向杨劲淼“找我什么事？”
杨劲淼没带昨天的情绪，就事论事，他说“Cary辞职了，他打算近期回北江，我们找个时间聚一下吧。”
宁遥端起水杯“他为什么辞职？”
“他媳妇有了。”
宁遥抬眼“真的？”
“嗯。”
宁遥喜笑颜开“挺好挺好。”
杨劲淼笑起来“行吧？”
宁遥缓和好情绪，应声“行。”随后问到正事“但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津城项目给你姐姐。”
杨劲淼惊奇，下意识说了句“原来你还知道关心公事。”话说完就赶紧回答正题“她在那边有房子，刚好也是同一公司，就让她负责也罢。”
宁遥静静端量了杨劲淼三秒，她不信这个理由，一是杨劲淼以前从不会给他们任何大项目，二是杨劲淼眼神虚伪，没有以前那么坦坦真实。
宁遥终究是没有揭穿“行吧，公司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别拿我开涮。”
“抱歉，抱歉。”
办公室静下来了。
杨劲淼心平气和的一点点记住宁遥所有神态，但依旧不如当初。
他变了，宁遥也在变。
世态凉薄，人心善变。
四目相对，最后不过微微一笑。
杨劲淼吐了口气，站起来“把心思放到工作上，现在公司就你可信。”
“你放心，我有分寸。”
杨劲淼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提醒宁遥“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情，但别影响工作，别学我认识你时那么狼狈。”
“我知道。”
眼瞧杨劲淼要关门离开，宁遥多嘴问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杨劲淼拒绝了“你不用特意哄我什么的，我还知道路该怎么走。”
宁遥咧咧嘴。
杨劲淼关上门，办公室再度僻静。
杨劲淼回到办公室，站在阳台。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掏出香烟，烟深吸到肺里又吐出。
人站在落地窗前，俯视楼下一切。
电话接通，但没有免提。
他阴冷开口“帮我调查一个人。”
“…”
“信息发你邮箱，调查就行。”
“…”
“一个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学生。”
话落，烟被他掐断，火星落到地面上，他伸出脚尖，一点点给踩碎。
楼下新芽生出，万物复苏。
世界有人灿烂，有人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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