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夷话音刚落,微敞的窗扇被寒风吹开,猛地砸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沈近的心似也跟着一震,脸色不觉一沉:“胡说!”
待慢慢止了咳,姜辛夷咬牙将血咽回去:“放心,若我真的要死了,定会告诉你,让你不安,方才我只是呛到了。”
她缓缓起身,看了眼窗外后再回头看向沈近:“再陪我出去走走吧。”
见她无事,沈近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闷得紧。
屋外。
姜辛夷跟个孩子似的捧撒着雪,自得其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沈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姜辛夷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薄暮时刻。
二人出门去了长安有名的酒楼用晚膳。
点菜时,姜辛夷将沈近平日爱吃的菜点完后,忽然问道:“你可知我喜欢吃什么?”
沈近一愣:“稻团,丰糖糕,细馅夹儿。”
这些都是他记着姜辛夷吃的最多的。
然而姜辛夷却摇头:“那些都是你买回来的,我真正喜欢吃的是,长安街尽头那家梨花酥,嫁于你之前,姐姐和父亲回府时都会给我带。”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遗憾:“嫁于你之后,便再也没有吃到过。”
沈近倒茶的手一顿:“用完午膳我便带你去买。”
说话间,小二将小食端了上来,姜辛夷夹起一块儿放进沈近碗中,自己又夹了一块儿。
“那家店五年前便没了。”
闻言,沈近再不知该说什么,而姜辛夷也没有再提。
用完晚膳后,两人在街上逛着消食,却不想遇见正从绣庄里出来的宋映岚。
宋映岚看着姜辛夷挽着沈近的手,神情有些僵硬。
姜辛夷没有松手,更像是没瞧见她一般紧靠着沈近:“夫君,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府吧。”
说完,她拉着一脸凝重的沈近就走了。
这一路,两人都很沉默,此前温馨的气氛竟似遇见烈日的雪一般化开消散。
回府后,沈近将姜辛夷送回房后欲离开,可再一次被她拉住:“你说过,这一月要陪我。”
“我还有事。”沈近沉声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姜辛夷心头一涩,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愿放手。
一时间,心中的焦急、不舍和悲伤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呼吸变得沉重,脸色渐白,不断地咳嗽起来。
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平淡且快。
姜辛夷知道,她的姻缘和她命的大限之日就要到了。
坐在书房的窗外廊上,姜辛夷看着已经开始融化的雪,缓缓回过神。
她转过头,看向屋内站在架几案前翻书的沈近,眼底满是眷恋。
这一月他日日陪着她,加起来的时间,竟比过往的十年还要多。
这也是她嫁给他这十年来,最开心的时光了,比大婚那日还要开心。
她对这样的日子更为不舍,也开不了口说结束。
但必须要结束,这一场放肆,只能到这里。
姜辛夷垂下黯淡的眸子,缓缓开口:“阿鹜,一月之约到了。”
闻言,沈近心头一窒,转头看向窗外的她,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
他放下书,走上前:“怎么了?”
姜辛夷不言,起身走进房内,将那翻涌的情绪压下,不露半点才堪堪开口:“没怎么,只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
沈近的目光一路跟随她到跟前,却也陷入了沉默。
姜辛夷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直直弋㦊地看着他。
半晌,她才从袖中拿出和离书递到沈近面前:“去吧,宋小姐还在等你。”
沈近没有接,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望着姜辛夷的目光越渐深沉。
姜辛夷抿唇,将和离书轻轻放在案上,正想利落离开,却终究安耐不住心中那个疑问。
她抬眸,眼角微微泛红:“阿鹜,十年来你可有一刻喜欢过我?”
哪怕是一瞬间,她也没白在这人间走一遭。
沈近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语气一如既往温柔:“珠曦,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但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姜辛夷瞳眸一震,整个人几乎都僵住了。
“你……是从何时知晓的?”她声音忽然嘶哑颤抖起来。
“大婚之前,我便知晓。”沈近回。
短短八字,字字如烧红的秤砣在姜辛夷的心脏翻滚。
她看着沈近,第一次觉得他的温柔堪比锋利的匕首,一下就刺穿了她的心。
他即已知晓,还同她定下那个约定,然后看着她像个戏子一样自顾自演了十年的戏!
姜辛夷忽觉有丝羞耻感刺进了她最后的尊严中,她再也不愿待下去,转身快步逃离。
长安街上。
姜辛夷浑浑噩噩地游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然而她却觉得天地之间也就只剩下她一人,被抛弃于此,无处可去。
“哥哥别跑,哥哥等等我……”
耳畔骤然传来一阵童稚声,姜辛夷懵然回神,只见两个五六岁的幼童在前边儿巷口追逐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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