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风吹灭了烛火,世界蓦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屏风后纱衣落地的窸窣声是真实的。
赫连辞再眨了眨。
不是烛火熄灭了。
新婚之夜,那对象征着长长久久的龙凤喜烛,将燃烧整整一夜。
他伸出手,抚摸上自己的五官。
触感是真实的,指尖却是冰凉的。
是他看不见了。
像是一股寒流,从眼睛开始,连接他的五感。
宴会上的东西,果然有问题。
赫连辞突然想起来,在几年前,似乎也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情。
顾绯已经换上了寝衣,歪了歪头,笑吟吟地看着坐在床边的赫连辞:“夫君?怎么还不更衣?”
却将赫连辞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虽是端坐着,看起来神色无常。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失了焦,没有了方才深邃如海的压迫感。
男女主果然对赫连辞动手了。
这可是一本集各种套路为一身的传统古言文,自然少不了古言文最经典的设定,蛊。
赫连辞是漠北胡人与汉人的混血。他的父亲是大雍的皇帝,母亲是草原某一部落的公主,以赫连为姓。
当年大雍皇帝带领大军攻入草原,踏平了赫连部落。男子为奴,女子为妓。昔日尊贵的公主,由于姿色过人,被收进了大雍皇帝的后宫。
皇帝不久便腻了,将公主遗忘在身后,连个名分也没有给,公主被打发到尚衣房,过着连宫女都不如的日子。
而后公主发现,她怀孕了。
这个时候,大雍的皇后突然出现,把她控制了起来,逼她养胎。
她在绝望与痛苦中诞下了这个孩子,并给他取名为辞别的“辞”。
大雍的皇后是个狠人。
她也刚刚诞下皇子,可这皇子先天不足,疾病缠身,根本活不了多久。可皇后在生产时伤了身体,已无法再孕育新的生命。
这个皇子就是君慕寒。
皇后寻访天下奇人异士,获得了一个阴毒的药方,子母蛊。
找一个与君慕寒年龄相仿、血脉相近,同时又有健康身体的孩子,分别服下子母蛊,为二人交换气血。
皇后看不上后宫那些娇滴滴的妃嫔,想起了不久之前皇帝掠来的赫连公主。
这位公主来自草原,自幼习武,有一身铮铮傲骨,如今还顽强地在后宫活着,恰恰是皇后心中的最佳人选。
皇后设计让皇帝日夜宠幸赫连公主,又派人时刻监察她的动态,在有情况的第一时间,把人软禁了起来。
并且在怀孕期间,一边养着她,一边刺激她身为胡人的烈性,以诞下最健康的孩子。
之后的计划自然进行得很顺利。
君慕寒拥有了健康的身体,赫连辞则先天不足,性命垂危。
皇后已经当公主是半个死人,直接把她丢回了尚衣房,任她和赫连辞自生自灭。公主一面装疯卖傻,麻痹周围的人;一面动用草原秘术,以血肉喂养,硬生生给赫连辞捡回了一条命。
赫连辞就这么凭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皇后觉得有趣,有心将他培养成君慕寒的死士,便把赫连辞放在君慕寒身边做伴读。
哪知赫连辞迅速成长,以极其狠辣的手段猎杀皇帝皇后,控制大雍政权,皇后拼尽性命送君慕寒出逃,并在临死之前将蛊毒的事告诉了他。
那阴毒的蛊虫畏惧至阳之物,蛊毒发作,轻则让人性情狂躁,重则损伤感官,让人暂时麻痹。
皇后就是利用这一点,才保住了君慕寒一条性命。
原著中,君慕寒利用的,便是这大周的秋酿酒。
秋酿酒由菊花、枸杞、当归、茱萸、桂花等材料酿造,阳气极盛。君慕寒又加入多种配方,下了猛料。
普通人喝了自然没有感觉,但赫连辞喝了,却暂时地丧失了视觉。
赫连辞挺直脊背,失了焦的眸子冷冷地眯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处决大雍皇子的前夜,他也是突然失去五感,半边身体麻痹,这才让人钻了空子,一把大火烧了宫殿。事后虽然找到了那皇子的尸体,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瞒天过海的手段罢了。
如今,又发生了类似的事。
耳边是女子的声音:“夫君?”
赫连辞的思绪却是转得飞快。
顾绯是否看出了他的异常?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此刻蛊毒尚未完全发作,赫连辞虽不能视物,其他感官却仍然十分敏锐。因此,他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顾绯的手,温温地说道:“既然已是夫妻……不如,夫人帮我罢。”
那对琥珀色的眸子里光影流转,好似酒的后劲上来,呈现几分醉态。
顾绯微笑道:“好啊。”
赫连辞的蛊毒果然发作了。
不过,对于蛊毒,赫连辞并不知情。毕竟是换走了他健康的身体,那位赫连公主认为,赫连辞既然已经平安活了下来,便不需要为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烦恼,因此没有告诉他真相,只说是草原秘术。
顾绯施施然半跪在床上,纤纤玉手勾起赫连辞的腰带,轻轻一拉。
手却被猛地握住,瞬间天旋地转,顾绯的身体被迫向后倒,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青年低下头,几缕乌发垂下,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温凉的指尖泛着寒气。
手指变得冰冷,他的触感也在逐渐丧失。
上一次,可以认为是皇后动用了未知秘术,这才让他暂时失去五感。可这一次呢?这可是在大周,与大雍皇室恩怨毫不相干的大周。
赫连辞看不见顾绯的表情。
可二人只有咫尺之距,呼吸交缠。赫连辞不相信,以顾绯的敏感程度,会看不出来他的异常?
但她仍在装。
就像他一样,心头恨意汹涌,脸上却仍挂着轻笑。
赫连辞眼底闪过阴鸷。
指尖轻颤,从美人的五官流连至下颌,蓦地收紧。
他的手腕却被握住了。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赫连辞未能避开,麻痹的感觉从指尖一直向整条手臂蔓延,连带动作也变得迟缓。
顾绯笑了起来。
她的语气温柔友好,“夫君莫不是新婚之夜太激动了?手怎么抖成这样?”
*
绯绯是个坏女人╮(╯▽╰)╭
第70章 怎敌她美色倾国(10)
赫连辞危险地眯起了眼,心里杀意汹涌。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顾绯动听如莺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夫君的眼睛又是怎么了?”
她按着赫连辞的手,轻而易举地翻过身,二人的位置瞬间调换,变成了顾绯在上。
纤纤玉指在他胸口画圈,顾绯低下头,轻柔地捧起他的脸,眸中略带哀怨:“夫君这双眼睛里,怎么不见我的模样?夫君没有看我么?”
这本该是极其靡丽暧昧的一幕。身着单薄寝衣的绝色美人,一身大红喜服的冷艳郎君,然而暗涌的不是情.意,而是杀气。
顾绯成功地激怒了赫连辞。
“昭仪公主,”赫连辞的声音哑了几分,“是你下的毒?”
黑夜本就能放大人内心的感触。什么也看不见,身体在渐渐麻痹,味觉、嗅觉与听觉都多多少少受到影响,这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夺权之后,赫连辞从未碰壁,所有的事都在他的精心设计之中。哪怕昭仪公主与记忆中略有出入,赫连辞也只是觉得有趣。并且因为有趣,愿意放她多活几天,等带回大雍,再好好折磨。
然而此刻,局势却变了。
他遇到了一件未知的事。
但他身上的顾绯,却极有可能掌握了线索。
“夫君开什么玩笑?”顾绯挑挑眉,美眸尽是笑意,“我一整晚都在房间里等夫君,哪有机会下毒?”
顾绯现在的心情当然很好。
她早就知道剧情,并且完全可以阻止男主君慕寒,把秋酿酒换成果酒。
这样的话,至少在这一晚,赫连辞的蛊毒不会发作,他们应该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但顾绯没有怎么做,而是任由剧情发展,耐心等到了这一步。
她还有一个能解奇毒秘术的道具在手上呢。
不过,顾绯现在不准备拿出来。这反派可是对她动了两次杀心,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行?
顾绯知道,哪怕现在赫连辞蛊毒发作,他也有本事杀了她。然而若是如此,就没有人能为他解开蛊毒的秘密了。
他只能忍。
顾绯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夫人没有机会下毒,对这毒倒是挺了解,”片刻的失控后,赫连辞的情绪似乎恢复了正常,然而眸色极冷,唇角的笑意也没有任何温度,“不错,我已不可视物,其他四感也在失去作用。”
他确实已经失去耐心了。
现在已经到了听觉,若再任这种情况扩散下去,他连顾绯的话都听不见了。
“正值周、雍两国谈判,若是我在新婚夜出了意外,夫人不怕引起众怒,让周朝为讲和作出的努力付诸东流?”
呀。
看来真是生气了。
顾绯饶有趣味地看着赫连辞。
这人变脸倒是快,不一会儿又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只是眼中透着薄怒,脸色也红了几分,仿佛被恶女强迫的柔弱书生。
他要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就好了,走一步咳三下的那种。可惜,柔弱只是他的伪装,这分明是匹恶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夫君就这么不信任我吗?”顾绯轻叹一声,“我既已嫁给夫君,便是夫君的人,怎会对夫君下狠手呢?只是恰好对夫君的情况略有耳闻,感到惊讶罢了。”
赫连辞抿起薄唇,眸色越来越冷。
顾绯越是这么说,便越将他带回那段最黑暗的记忆。
他已手刃仇人,可在顾绯面前,为何还是如此无力?
鼻尖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瓣香气,身体也在逐步失去知觉。她纤细的手指轻轻落下来,赫连辞的半边身体好像也跟着酥麻了。
明明他的五感已在消退……可顾绯的动作实在过于暧昧,于是这消退的五感,反而使气氛更加旖旎了。
“至于夫君所说,我周朝大臣为讲和作出的努力,我自然看在眼里,也很心疼他们,”女人幽幽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袅袅地钻入他的耳内,“可自古成王败寇,我大周走到这一步,能做的,也不过是挺直脊背,拼尽最后一口气,让自己在命运面前显得不太狼狈。”
“就像现在挣扎的夫君一样。”
顾绯抚摸着赫连辞的眼睛,如同所有正常的新婚妻子一般,对丈夫柔情蜜意,“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夫君现在是不是很不好受?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对你的情况了解多少,有没有解决办法?”
与赫连辞不同,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冰雪为肌玉做骨。
“若我说,夫君中的不是毒,而是蛊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赫连辞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怕再过几个呼吸,他便会完全丧失听觉,错过了顾绯的话。
蛊。
赫连辞自幼便身体特殊。
体弱多病,脸色常年苍白如纸,每月朔日夜晚,他会咳血不止,仿佛将死之人。
母亲告诉他,他是早产的孩子,出生时性命垂危。她动用了草原部落的秘术,把他从生死攸关中救了回来,捡了一条命,但是此后要承受无尽的痛苦。
母亲是个很矛盾的女人。
她教他识字,教他武功,多次在他最虚弱的朔日将他丢入寒冷的湖中。那些磨练他的方法,无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她培养他,却又恨他。
但每一次,赫连辞都活了下来。
他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他要向母亲证明自己,他是她仇人的孩子,却也是她产下的孩子。他可以完成她的复仇。
这么多年下来,赫连辞早已习惯了自己咳血的毛病,有时还会加以利用。
但他从来不曾把自己咳血与被皇后下毒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不愿往“蛊”的方向想。
况且草原与巫蛊之术,一个在最北,一个在最南,二者如何联系到一块?
赫连辞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见:“你让我如何信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认得出南边的蛊术?”
“我当然不认得蛊术,但我能解,”顾绯眼中盛着笑意,“是不是蛊术,夫君一试便知。”
纤细的手指缓慢落下,从赫连辞的眼睛,摸到了他冰冷的唇。
“现在,请夫君来做一个选择。”
“要大周的城池,”她低下头,与赫连辞更加贴近一分,红唇微微弯起,呵气如兰,“还是要能解蛊的我?”
第71章 怎敌她美色倾国(11)
顾绯不会说谎,赫连辞心里十分清楚。
如今大周四面楚歌,大雍的三十万大军守在皇城周围,只要赫连辞一声令下,即日便可攻破大周皇城。
她的父皇,她的臣子,乃至整个大周皇城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赫连辞手中。
毋庸置疑,昭仪公主是个高傲的人。可她的傲气,是她背后的支撑给的。
她傲慢,但她也很聪明。
她不会做冒险的事。
因此,她对他说的,都是实话。
她确实有办法解他的蛊。
赫连辞闭了闭眼。
片刻的失控之后,他又成了那个优雅温柔的病弱美人。
他温温地笑了起来,道:
“要你。”
顾绯,很好。
少时栽在她手下,如今又被她摆了一道。
赫连辞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字的分量。
在大周城池与顾绯之间,他选择了她。
此后不仅要舍弃他精挑细选的五座城池,更要从大周撤兵,与大周结为友好同盟,而不是将大周并入版图。
但那又如何。赫连辞从不向命运屈服,这一次也是一样。
顾绯既已嫁给他,便是要下地狱,他也会拉着顾绯一起走。
顾绯也笑了。
“夫君是明白人,”她道,“本宫替大周子民感谢夫君。”
赫连辞已经几乎听不清顾绯在说什么了。
只知道她一声又一声地唤他“夫君”,字字温柔缱绻,柔情蜜意,似情人低喃耳语。
今夜本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赫连辞厌恶顾绯,当然不会碰她,哪知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自己成了被动选择的一方。
可这种感觉并不令人排斥……
他尚在思考顾绯如何为他解蛊,唇上忽然一热。
赫连辞的脑海里轰然炸开,耳垂烫得几乎滴出血来。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此刻的顾绯,便是他所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小八,使用道具[以血为引]。”
心声落下,顾绯咬破了舌尖,将血珠渡给了赫连辞。
蛊毒应该算奇毒秘术的一种吧?也不知道要放多少血才能彻底解蛊……反正最多两天,那蛊虫就安分了。就算解不了蛊,诈一下赫连辞也挺好。
有什么事换温柔些的手段解决不好吗?动不动就捏下巴掐脖子,她这么柔弱的女子,可经不起他这样。
而且顾绯很是爱美,她才不想每天顶着两个指印见人。
不过不要紧。赫连辞不会的,她可以教。
……
赫连辞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中有美人发梢的幽香,是玫瑰、栀子与茉莉混合的味道,他曾将她乌黑的秀发拢在指尖把玩,感受过那丝绸般的触感。
她穿着华丽的衣裙,神色飞扬跋扈,居高临下地喊他“小废物”;画面却陡然一转,她卧在美人榻上,姿态慵懒,笑吟吟地唤他“夫君”。
赫连辞从不掩饰自己对顾绯的杀心。
他日夜恨不得杀了她,羞辱她,折磨她,将少时所受到的伤害尽数奉还。
可这一刻,赫连辞清醒地意识到,比起杀了她,他更想看她失控。
揉碎她的娇柔呜咽,看她一贯精明算计的美眸楚楚含泪。
将她融化进血肉,至死纠缠。
*
顾绯几乎整晚没合眼。
昨晚放血喂赫连辞,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又放了更多的血。
昏迷的时候还很难缠,喂不进去,折腾半天,弄了她一手血。
直到天蒙蒙亮,顾绯才睡下。
早知道就不拖那么久时间了,趁着赫连辞清醒的时候放血,就不用吃这么多苦。
顾绯非常后悔。
幸好,眼下威胁了赫连辞,最近几天应该没什么事了。
她要好好修养。
赫连辞醒来的时候,顾绯睡得很沉。
美人神色倦懒,靠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胸膛,绸缎般光滑的乌发尽数散在他肩头。纤细的腿架在他的身上,几乎占了大半位置。
可怜赫连辞被挤到床沿,还要给人当抱枕,手臂都麻了。
醒时嚣张恣意,睡着了也这么霸道。
赫连辞略带讽刺地啧了一声。
想起昨晚的事与那个荒唐的梦,他的神色渐渐冷下来。
他抽出酸麻的手,用力揉了揉唇。
怀里的顾绯察觉到动静,下意识伸手拍了他一下,嘟囔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莫名其妙挨了打的赫连辞:“……”
自从当上摄政王,从来没有人敢打他,从前那些欺负过他的早就成为刀下亡魂了。
他的神色更冷。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怀中美人的红唇肿胀充血,还有明显的牙印。
赫连辞沉默了。
前几年大雍皇宫蛊术发作,他足足昏迷了一日一夜,醒来之后仍是虚弱。如今却神清气爽,不仅恢复了五感,甚至感觉身体还发生了一些变化,皮肤有了些许血色。
顾绯的治疗方法,好像确实有效。
可她用的那是什么方法?简直——
他的目光落在了顾绯的手腕上。
皓腕凝霜雪,她的手腕骨骼纤细,有着漂亮的线条。然而此刻却落下一道细长的伤口,似乎是被簪子挑开的,已经结了痂。
赫连辞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顾绯说,她不知道是什么蛊术,但她可以试着解解。
她的血,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他无意识地舔了下唇。
当时他已失去味觉,没有尝到口中滋味,却嗅到了女人发间的清香,如罂粟般令人上瘾。
赫连辞淡声道:“来人。”
一阵风掠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窗边。
“将军。”
抚摸着怀中美人的秀发,赫连辞道:“我这几日不会离开昭仪宫,放消息出去,就说我水土不服,旧疾复发,病倒了。”
部下:“……?”
将军的旧疾可真是说复发就复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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