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宣告破产,旗下几家公司接连被查……」
我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脑子里还有些发蒙。
直到我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我。」
那个不怒自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新闻已经看到了吧。」
乔义山跟我的谈话,从来就没有什么父女温情。
仿佛是上下级之间命令的口吻。
我冷淡地「嗯」了一声。
「我自己的公司那边……」
还没等我说完,乔义山就已经打断了:「你那家小公司不值一提,连给乔氏当吸血包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它也在乔氏的名下,现在没有任何作用。」
指甲嵌入掌心。
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操纵了这一切。
「不过你那个老公,倒是还有点价值。」
「你去好好求求他,没准他是我们的转机。」
说到最后,乔义山带着不容置喙的口气。
「哦?你是说陈逐星?」我反唇相讥,「这个时候了,你的那些朋友呢?你在外面养的那些女人呢?怎么没人来管管你啊?」
再也抑制不住尖酸刻薄的言语,此时此刻,愤怒快要烧毁我的理智。
「他可是你亲自挑选的丈夫,也是不惜忤逆我也要结婚的对象。只要你开口,他怎么会不同意?」
乔义山的声音带着嘲弄。
这就是我的爸爸。
从小到大,我有无数次想要抽干身体里的血,把这一切都还给他。
「如果我不帮你呢?」
「我凭什么为了你的贪欲和愚蠢买单?你他妈自找的!」
我克制着颤抖,死死捏住手机。
我以为自己早就有了自己的羽翼,那力量足够我逃离有他的噩梦。
现在,连那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如果乔氏这次挺不过来,你就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你妈的下落。」乔义山轻笑道。
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一直都是我的软肋,被他拿捏着,让我不得安眠。
乔义山挂掉了电话。
跌坐在沙发上,我发现睡衣早就被冷汗浸透。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陈逐星。我内心默念着这个名字。
曾经,我自认为是陈逐星的捷径。
可现在,他才是我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8
我换上一件新裙子,又化了个妆,这才去了陈逐星的公司。
刚走进去,就立刻感受到周围人有些异样的目光。
可我仍然挺直了背,大步走向陈逐星的办公室。
他正写着什么东西。
见到我,他的目光先是在我的裙子上停留了一瞬,放下了笔。
「居然是我太太……还真是稀客。」
我确实很少出现在他公司,也不太过问这里的事。
陈逐星盯着我的高开叉,扯了扯领带。
我轻咳一声。
可陈逐星先说话了。
「如果是为了乔氏的事,那你就先回去吧。」
我顿了顿。
他的态度居然这么坚决。
陈逐星正在跟我冷战,我早该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幸亏我早就准备好了苦肉计。
从包里掏出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我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陈逐星,对不起。」
「我们离婚吧。」
我眼里含泪,装作不忍地移开目光。
「我没钱了,也不想以后当你的拖油瓶,我不舍得我爱的人跟我一起吃苦。」
其实,就算不是乔义山命令我过来,在这么艰难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人也只是陈逐星。
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放软了语气和他说话,也可能是我的演技实在是太差劲了。
陈逐星盯着我看了会儿,忽然将我扯进怀里。
他另一只手捏着离婚协议书,语气不善:「和我离婚,跟我割席,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乔颂,你的钱怎么也有不管用的一天?」
说到最后,他嗤笑一声:「为了激我,连『我爱的人』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我别过脸去,心跳如擂,手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被他拆穿之后,我很紧张。
拿着这张离婚协议书来的时候,我也是在赌。
从小在乔义山身边长大,让我学会了很多残忍的道理。
其中一条就是——
无论和谁谈判,都要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所以,就算对方是陈逐星,我也会习惯性地抱有怀疑的态度。
他忽然凑近我,环在我腰间的手也缓缓收紧。
我撞进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却溅起一丝灼热。
终于,陈逐星慢条斯理地开口:
「帮你可以。」
「不过,你准备拿什么谢我。」
想了想,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
过了会儿,他却闷笑一声:「乔颂,又想这么含混过关?」
陈逐星哑着嗓子,眼神幽暗。
他明明很喜欢这样的,这一次却不同了。
我不由得有些懊恼:「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手指擦上我花掉的口红,耐心解答:
「学学怎么对我用心,乔颂。」
「像妻子对待丈夫那样,而不是一个猎人对待已经到手的猎物。」
忽然,陈逐星凑过来,又亲了亲我的嘴角。
「对了,上次你挑的餐厅又贵又难吃。」
「这次记得有点新意。」
10
陈逐星所说的,正是那次吵架之后,我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订的餐厅。
那家餐厅是南城最豪华的,自然价钱也是最贵的。
毕竟是想要求和,我认为我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刚开始的气氛还算融洽,但当我无意中提到孟琛成了我的合伙人之后,陈逐星彻底拉下了脸。
「乔颂,你就一定要跟孟琛这种人渣搅和在一起?」
我也来了火,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较真。
「孟琛人是傻了点,但做生意的时候脑子很清楚,我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陈逐星深吸一口气,极力隐忍着脾气:
「你愿意跟谁合作都是你的自由,唯独孟琛不行。」
「一个人连品性都不过关,你怎么敢和他共事?」
我心里也不痛快:「我和你解释过了,当时我跟孟琛只谈了三个月的恋爱,根本没什么刻骨铭心的过往。」
「我只是觉得,要是孟琛……」
陈逐星忽然话锋一转:
「乔颂,如果我说,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我会介意你和孟琛的关系。」
「你……会为我改变决定吗?」
他像是交出了自己全部底牌,只为了赌我一次让步。
但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你在道德绑架我?」
我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你的占有欲,我就要放弃最优合作伙伴,去迁就你的爱?」
「我是不会同意的。」
陈逐星霍然起身。
「乔颂,当初你先来招惹我,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是不是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心?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这架吵得我实在是上头,直接摔了刀叉。
「我怎么不爱你了?不爱你的话,我干吗答应你的求婚,又干吗来这么好的餐厅请你吃饭?」
陈逐星失望地闭上双眼。
「是我错了。」
「我永远揣测不到你的真心,或许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心。」
我们再次不欢而散。
所以……妻子和丈夫之间,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陈逐星的话让我有些茫然。
我自诩什么都懂,偏偏这个问题难住了我。
我的脑海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婚姻的美好回忆。
十岁那年妈妈离家出走之后,乔义山就很少回家,经常睡在他外面的女人那里。
只有一个管家阿姨,给我做饭,哄我睡觉。
突然有一天,那个阿姨被辞退了。
原因很简单。
夜里我发了高烧,第二天病得厉害,没法去上学。
阿姨于心不忍,帮我请了假,被乔义山知道后,却直接被扫地出门。
我哭得嗓子都哑了,跪在乔义山的脚边,求他不要这样做。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就连爸爸也形同虚设。
我只不过是……也想要有个人,能像家人一样陪着我。
哪怕那个人是花钱请来的阿姨。
「不就是发烧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可真让我失望。」
乔义山一脚踢开我。
「你是乔家的子女,并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陪着你。」
「你也要记住,钱才是成年人社会的生存法则,不是感情。」
那天,我趴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在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才知道乔义山早就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
或许也是这样,我换男朋友的速度比买包的速度还快,没法投入任何一段长久的感情。
每次面对他们的指责,我都会坦然向对方承认,我的的确确是个烂人。
薄情寡义、势利、自私,喜欢用优越感堆砌出虚张声势的自己。
可也从没有人知道。
这个世界给过我的爱,本就少得可怜。
11
回家之前,我特意绕路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菜。
家里的阿姨忍不住笑了:「您平时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太往心里去,其实什么都记得。」
「您今天买回来的这几样,都是先生爱吃的。」
我愣了愣。
低下头才发现,好像确实都是陈逐星喜欢吃的。
从我认识陈逐星到现在,他喜欢吃的东西似乎就没怎么变过。
陈逐星本来是个口味清淡的人。
但是跟我谈恋爱之后,因为我喜欢吃辣的,所以,饮食习惯上也迁就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从未被我注意过的细节,今天却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
「不过……太太,您今天确定要亲自下厨吗?」
阿姨盯着厨房满地乱爬的螃蟹,陷入沉思。
我点点头。
不就是对他用心吗?
当年我都能把他追到手,现在,我一样可以做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看着遍地狼藉,泄了气。
最后,等到陈逐星下班回家的时候,我只做成了一道菜。
我坐在饭桌前,让他尝尝。
陈逐星捏着鼻子,喝了口死亡黑汤。
果不其然。
「乔颂,我让你用心对我,不是让你用心毒我。」
他呛得直流眼泪。
我抽出纸巾,想给他擦擦,手却一把被握住。
陈逐星顶着泪花,有些狼狈。
即使是咳成这样,他也还是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小伤口。
他擦擦眼泪,皱眉,捧着我的手。
「刚才烫的?」
我瘪了瘪嘴,看着手上一串小水泡,故作委屈,点了点头。
陈逐星表情凝重,果断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现在打 120,我们赶紧去医院。」
我:?
我有点无语,还觉得好笑。
「陈逐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等 120 来了,这伤口都愈合了。」
他还是很坚持,转身去翻找小药箱。
与此同时,嘴里还喃喃念着:「我让你对我上心,又没让你烫自己……」
谁又能想到,昔日的高岭之花,此时此刻,居然连拖鞋都没穿好,只顾着埋头给我找创可贴。
他的神情很严肃,好像我手上那串小水泡是什么天大的事。
放在平时,我可能会觉得这一幕很好笑。
但今天,这一幕让我想起来,很多个出去玩到通宵的夜晚里,无论陈逐星有多忙,他都会在沙发上等,哪怕是睡着,也会默默守到我回来。
脑海里蓦地响起,那天陈逐星失望的声音——
「乔颂,原来并不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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